極為罕見的政治推理劇情。--《伊卡洛斯的罪刑》
◆ 穿透虛構、看見真實--從虛構故事透出真實人性,既視感十足的情節,帶給讀者無限想像。
◆ 體裁特殊、完美佈局--台灣極為罕見的政治推理劇情,融入選舉文化,情節在地化之餘,人物個性鮮明。
◆ 蒙太奇的敘事手法--透過拼貼式的轉場,穿插過去、現在,所有線索最後導向一個唯一的真相,劇情如微型電影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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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失控的校園選舉 × 兩個走火入魔的男孩 × 三段變調的人生
如果一個男孩,為了阻止一起槍擊案,卻讓槍枝不小心走火了,而且流彈還殺害了一個人,那男孩未來會帶著怎樣的心情活下去?
「如果不是十五年前發生了那樣的事,我想應該是你拿優秀獎吧!」男子像在設謎題一樣吐出這些字句。
「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每個人都這麼說,沒想到十五年後又是一樣的話,恐怕這輩子都要帶著這句話活下去了吧!」
十五年前一場槍擊案改變了校園內外兩場選舉的結局,兩名來自政治世家的男孩背負著父親給予的期待與翅膀,他們宛如飛行在太陽與海洋之間的伊卡洛斯,無論是展翅高飛或向下沉淪,都擺脫不了必須加入這權力遊戲的命運。
兩名男孩──葉世傑、陳書華兩人因為家庭所賦予的翅膀而飛翔,卻也因此走火入魔,導致這場悲劇的意外。而將兩方候選人推上浪頭:讓葉世傑對選戰從胸有成足到步步為營,讓陳書華跨越內心桎梧的幕後推手,就是那名在意外中死亡的男孩。
男孩的死亡帶給兩人長達十五年的內心折磨與悔恨,隨著事件落幕也讓他們更加看清自己所處的世界與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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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之章I 狂傲的破壁人】
──我沒辦法和你繼續下去了,因為你實在太……太完美。──
本該是愉快的澎湖班遊,此刻葉世傑卻只能沉悶地躺在民宿的單人床上,回想著兩個月前蔡詩涵和他分手時所說的話。這種如偶像劇般的狗血對白,葉世傑從沒想過會從一個活生生的人口中說出,而且竟然還是蔡詩涵這樣的人。
這樣一個完美的人。
從高中那時開始,她就總留著一頭清秀的長髮,不須任何綁線或髮夾,就能維持某種隱形秩序,就像她的舉手投足,從來沒有多餘動作,但又不是傳統的拘謹柔弱,如果套在男性身上,或許還會博得「紳士」的美名。她做事總是慢悠悠的,但只是看起來緩慢,實際上工作效率和一般人差不多,只不過省去了冗贅的動作,所以一舉一動才能看起來如此優雅從容。
──我有時會懷疑,你並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把我視作一個完美情人。──
的確,葉世傑承認自己喜愛這樣的完美,兩人是從小便同班的青梅竹馬,雖然一直到高中才正式交往,但葉世傑在更早之前就被這樣的氣質給吸引住了,這難道還不叫喜歡嗎?完美作為蔡詩涵的一個特質,難道就不能同時喜歡嗎?
更何況,要說葉世傑自己太過完美的話,有部分也是受到蔡詩涵的影響。正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就算不刻意模仿,耳濡目染之下,就猶如和高僧同處一片屋簷下,一舉一動也會忽然有禪意起來。
──我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你的人際關係、朋友、家人……每一層你都想做到完美,你要我們成為完美情侶,甚至完美夫妻……可是,這樣你還是你嗎?──
我還是我嗎?葉世傑在內心自問,但思索很快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請進!」葉世傑喊了一聲,便起身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我來早了嗎?」應聲開門進來的是戴著銀框眼鏡的蘇伯達,雖然每次都這麼說,但他總是習慣提早赴約,看葉世傑已經起身坐在床邊,蘇伯達便坐到另一張床上,隨手拿起遙控器便打開了電視,轉到了新聞台。
──我認為葉誠彰這次真的完蛋了,市政被葉家把持了那麼多年,那麼多弊案就是擺在那邊,還有黑道的問題,之前葉家是沒遇過強勁的對手,但這次碰到的這個政治素人陳泰鴻……──
或許是聽見關鍵字,蘇伯達將頻道停在一個談話節目上,葉誠彰正是葉世傑的父親,此時正在爭取市長連任,葉家是一個存在很久的地方政治世家,出過好幾名市長和議長,議員更是不計其數,然而這次遇上了程咬金,政治素人陳泰鴻。
葉世傑本以為蘇伯達會因為怕尷尬而轉台,畢竟他就是因為怕尷尬,才會打開電視來消磨時間,沒想到他卻停了許久,最後還轉過頭看向葉世傑問道:「你爸的選舉還行嗎?」
「反正那種事我也管不了。」葉世傑勉強笑了笑:「現在只能擔心我們系學會選舉的事吧!」
「那件事等大家來了再討論,先聊你爸吧!」蘇伯達顯然不想轉移話題。
「這我真的不知道。」葉世傑臉色一沉,平時蘇伯達不會這麼執拗的。
「你總是這樣。」蘇伯達原先好奇的目光也黯淡了下來,轉頭又把目光移回到電視機上:「是因為害怕繼續說下去,會說出不太好聽的話吧!」
「你總是這樣,說話前總思考著甚麼是對的,我們要相敬如賓到甚麼時候?」
葉世傑又想起蔡詩涵那晚的談話,蘇伯達應該沒聽見,但為什麼他們說的話那麼像?還是說蘇伯達也像蔡詩涵一樣,認為他是一個沒有任何情感的機器人,一舉一動都只在乎是否是正確的選擇?但是,正確難道不好嗎?
──我不想要完美情人,我不想成為情感手冊的範本,我是我,你是你,我要活出自己的人生……或者,我們。──
那是他第一次聽見蔡詩涵吼著說話,不過也說不上吼,頂多是如野獸對峙時那般悶沉的低吼,說不定聲音還比平時說話還小些,但不知道是因為語氣還是內容,這段話的衝擊力是很可觀的,讓人禁不住微微顫抖。
──有時我根本不曉得你懂不懂人類的情感,不懂情感為什麼要談戀愛!──
最後說完這句話後,蔡詩涵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葉世傑沒追上去,因為他不確定應不應該追,他一向認為情感應該是自由的,尤其蔡詩涵一定經過深思熟慮,這對她大概是最好的選擇,這時還追上去的話,會不會就是一種強人所難?
「你又在思考了嗎?」蘇伯達的聲音再次打斷了葉世傑的思緒,他差點以為自己把想法說出口了,不過仔細想一下後,才發覺剛剛光顧著回憶,還沒回應蘇伯達先前的話題。
「我只是在想,晚上該怎麼開口問我爸。」葉世傑輕輕帶過,這時剛好響起一陣敲門聲,便順勢阻止了蘇伯達的進一步探問:「請進!」
「雖然我每次都要說一次,但我還是必須說,為什麼不開視訊就好了呢?」進門的是綽號「駭客」的簡翰和,他此時雙手抱著電腦,充電線像毛巾一樣掛在脖子上,用腳把門踢上後,他很快將一張椅子移到插座旁,插上了充電線。
「反正今天大家住這麼近,就直接聚一起就好啦!」葉世傑故作開朗地說。
「問題是有個人老遲到啊!」簡翰和抬頭環視了房間一周,皺了皺眉頭:「怎麼這次少了兩個人,曹峰呢?」
「他剛上任班代,需要幫忙同學處理一些事情。」蘇伯達回答。
「那不是交給甚麼班遊委員會之類的就好了嗎?」簡翰和雖然這麼說,但似乎最在意的還是遲到本身,對遲到的理由不太有興趣,很快便翻開筆電螢幕做自己的事,但嘴巴還是停不住抱怨:「而且住太近反而麻煩,同學一堆閒言閒語……」
葉世傑不是不知道,大一到大二的班代都是由他身邊的人擔任,雖然都是透過民主投票通過的,但一些同學早對他們這樣的小團體頗有微詞,因此每當發現他們又聚在一起時,總會引來一些閒言閒語,雖然今天的確要討論選舉的事情。
「班代可能還是要確認一下明天的行程吧!大概也不會太晚。」葉世傑刻意避開簡翰和的後一句話,很幸運的是這時又傳來一陣敲門聲,也就不需要面對其他兩人的質疑:「請進!」
進門的是剛剛提到的曹峰,只見他氣喘吁吁地說著:「抱歉來晚了。」
「沒關係,反正還有一個永遠晚到的。」簡翰和頭也不抬地說著。
「沒遇上甚麼困難吧!」葉世傑隨口對曹峰問道。
「沒甚麼,委員會都安排好了。」曹峰說著便拉出梳妝台的椅子坐下。
「不需要打給黃司安嗎?」簡翰和又不耐煩地說道。
「再等一下吧!他應該記得。」蘇伯達看了看錶。
彷彿事先排練過般,這時門「碰」一聲打開了,還來不及細看,一個人影便飛上了蘇伯達所坐著的床鋪,等到動作停下來之後,才看清來的人正是綽號「老三」的黃司安。
「我錯過了甚麼呢?」黃司安抱起枕頭,興奮地環視房內的所有人。
「你要是準時到的話,就不用每次都問這一句了。」簡翰和冷冷地說著。
「既然人都到齊了……」蘇伯達拍了下手便要開場。
「等等,我得先說一件事。」黃司安打斷他,接著看向葉世傑:「老大……」
「別閒聊了,先開會吧!」蘇伯達異常嚴厲地喝斥一聲。
「不過這和系學會長也有關係,老大你聽我說……」黃司安還是不死心。
「是要說詩涵的事吧!」葉世傑從兩人的反應猜出了端倪,畢竟蘇伯達平時不是那麼刻薄的人,而且稍早大家一起去澎湖西南角的風櫃洞時,他也看見了,實在沒有甚麼好避諱的:「詩涵她……和別人在一起了吧!」
「那個人叫張健志。」簡翰和在一旁補充。
「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曹峰頭貼著牆,像在努力回想。
「我沒看過他上課,不過的確是我們班的,成績維持在中上。」簡翰和敲打著鍵盤,但看來他說的那些不是顯示在螢幕上,而是早知道的事實,現在他不過是利用談話空檔,做著其他更重要的事。
「不得了耶!駭客,這也駭得到喔!」黃司安在一旁鬧哄,便湊了過去。
「我無聊的時候就會注意班上的人,所以大概知道每個人的出席率。」簡翰和閃躲地挪開身子,把螢幕偏向黃司安看不見的方向,然後接著說:「至於他的成績,是因為他沒改過學校的預設密碼,所以只要知道身分證字號就弄得出來。」
「別查了,反正知道這種事也沒意義。」葉世傑找了張椅子坐下。
「如果你要選系學會長的話就有意義。」簡翰和第一次抬起頭,不過他沒看向任何一個人,只是自顧自地說:「上次曹峰選班代時,反對我們的人刻意協調出一名女性候選人,那時你是因為蔡詩涵在所以才沒損失……」
「選舉這種事情跟性別沒關係,只要我們的理念和做過的事獲得認同就好了。」葉世傑也罕見地打斷別人說話。
「要不然副班代找個有影響力的女生也可以。」曹峰打圓場似地說。
「跟你說不是那個問題!」葉世傑的聲音不知怎地稍微大了起來。
「面對現實。」簡翰和通常這時都會放棄爭辯,不過他這次卻繼續說:「許多人會容忍我們這個小圈圈,就是因為蔡詩涵,別說女生了,更多男生願意相信蔡詩涵,一般人根本就不會想浪費力氣去看我們的……」
「你們到底怎麼了!」葉世傑的音量又提高了,而且已經接近叫喊,接著他看向蘇伯達:「伯達,你不會也這樣想吧!」
「的確有部分的人懶得關心班級事務……」蘇伯達避重就輕地說著,但是兩方人對他施加的壓力不減反增,所以他只好繼續說:「這種人會對小圈圈有非理性的反感,而如果又懶得去了解我們針對質疑所作的回應……」
「這時,他們會投我們就完全是因為蔡詩涵。」曹峰幫蘇伯達做結論,曹峰一向視葉世傑為偶像,現在卻以無比同情的眼神望著他:「抱歉,我不得不說,蔡詩涵的確是大部分同學的模範。」
「搞甚麼嘛!」葉世傑兩手一攤,頭往後仰:「我們不過是分手而已,也不至於吧!難不成,她會因為有個人答應讓她選副會長,就跟他在一起?蔡詩涵不是這種人,而且就算分手……」
「在一起這個詞是在某個時代開始被濫用的,原本不是這個意思。」簡翰和像是意味深長卻又意味不明地說著這麼一句。
「他們也有可能不是在交往。」曹峰為簡翰和作了翻譯。
「越來越有趣了。」黃司安在一旁看好戲似地呵呵笑著。
「一個從來不上課的人,會對系學會長有興趣嗎?」葉世傑想到這裡似乎輕鬆許多,把身子又更往後仰了些:「我覺得你們都想多了。」
「如果從來不上課,蔡詩涵是怎麼跟他在一起的?」簡翰和像在自言自語。
「不過詩涵畢竟是班花啊!」蘇伯達給了個回答。
「可是一個不跟班上同學打交道的人,真會想參與系學會嗎?」曹峰雖然對班級自治感到悲觀,但是對於神祕人物的看法,還是和葉世傑站在同一邊:「而且就算詩涵跟他搭檔,這種人一下出現在班上,大家也會覺得莫名其妙吧!」
「分析一下吧!」簡翰和難得對一個話題那麼投入:「如果他們兩個人是在交往,那張健志有辦法從零開始接近蔡詩涵,就代表他也有機會從零開始說服班上其他人。而如果他們只是選舉的搭檔,那蔡詩涵會選擇他一定有某種理由。」
「等一下。」葉世傑半笑不笑,從來沒那麼狼狽過:「不需要這麼複雜吧!就不能是班遊偶然遇到的嗎?」
「或許蔡詩涵也好奇班上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人。」黃司安附和道。
「這的確是一種可能。」蘇伯達順勢說。
「但是……」簡翰和還想說些甚麼,卻被悶沉的敲門聲打斷。
「我們不是人都齊了嗎?不會敲錯門吧!」黃司安首先說了這麼一句。
「不對,比起這個……」曹峰苦笑著對黃司安搖搖頭:「更重要的應該是,我們剛剛在這裡說的話,門外聽得見嗎?」
「聽見也沒關係,反正沒有人會信。」蘇伯達爽快地站起身往玄關走去。
「我們打開電視吧!」黃司安這時才意識到狀況,誇張地顫抖著。
「你不要壞事就好。」曹峰一把將黃司安抓起,提到門口看不到的地方。
「噓!」蘇伯達探頭進來瞪一眼,才轉過身開門。
「嗨!」門口一開便出現一列白牙排出的咧嘴笑,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貓:「很抱歉,推理遊戲結束了。」
「張……」蘇伯達到口的話忽然哽住,他轉過頭看向房裡,才發現他的夥伴紛紛探出頭,從眼神就可以推測,每個人都知道訪客的名字,卻也都在猶豫著是不是要假裝不認識,幾個人的脖子像被卡在洞口,不知道該怎麼伸縮。
「我就是張健志。」他又微微一笑,這個笑少了侵略性,接著他趁蘇伯達恍惚間一把將他推進房裡,順勢走進房並踢上門,左右腳交互卸下另一腳的鞋,歇斯底里地往踏墊用力踩了踩,最後抬起頭又笑著說:「我真受夠海邊的沙了。」
五人就這樣瞪著他莫名其妙的行徑,接著他居然開始脫衣服!
「接著!」他先把灰色大衣扔向最驚魂未定的黃司安。
「麻煩了。」然後工整地把褐色背心和紅色網格襯衫遞給蘇伯達和葉世傑。
接著他用兩根手指卸下左右兩隻襪子,沒遞給任何人,又把手伸向褲頭……
「等一下。」葉世傑這時才想到伸手阻止:「你這是幹嘛?」
「洗澡啊!」張健志理所當然地說:「你不覺得海風黏得折騰人嗎?」
「可是為什麼要在這裡?」曹峰也從驚愕中恢復。
「你的房間應該是205。」簡翰和看著電腦,不過顯然他早就知道。
「我知道啊!」張健志接著解開皮帶,其他人不約而同轉過頭,他顯然被逗樂了:「別這麼拘束,我只是想說站在外面那麼久,總有資格要個熱水澡吧!」
當大家略帶尷尬地慢慢回過頭時,才發現他身上只剩一件亮黃色衛生衣和一件與襯衫有相同網格的四角內褲,姑且不論這到底是偶然還是刻意搭配的結果,重點是這時他又把手伸向那兩件僅有的衣物,似乎又要脫起來……
「等等。」蘇伯達把手搭到他肩上,眼神尷尬地偏到一旁:「就算要借浴室,也用不著在這裡脫吧!」
「欸?」張健志一副不甚理解的樣子,反而把其他人弄得更糊塗了,彷彿他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第一次發現這個宇宙居然還有這樣的規則似的,還好他接著看似理解地點點頭,把蘇伯達推到一旁,就要往浴室走去。
「呼!」蘇伯達一下癱坐在床邊,就像剛完成了一件大事,不過就在這時,眼前冷不防飛過亮黃色物體,蘇伯達一下沒意識到是甚麼,待他反應過來,後方已傳來一聲慘叫,而他的身體早已貼心地脫離意識往後臥倒。
「不要,真的不要……」仰躺著的蘇伯達只能看到黃司安驚恐地揮著手,然後沿著他的視線望去,只看見那裡掛著一張惡作劇的笑臉,然後一隻拿著網格布料的手緩緩舉起……
「喂!」是曹峰,想來就剩他和簡翰和沒受過攻擊,而簡翰和旁邊晾著那件亮黃色衛生衣,可以想像那件衣服剛剛不是砸在他頭上,就是掛到了屏幕上。
「他到底想幹嘛啊!」曹峰嫌惡地把內褲扔到一旁。
「是因為聽到我們的談話,所以覺得我們理虧吧!」簡翰和推論道。
「等等。」葉世傑低聲制止他們,等到浴室終於傳來水聲,他才點頭繼續說:「我不認為詩涵會喜歡這種類型。」
「如果是單純吃醋,想報復前男友呢?」蘇伯達提出另一種可能。
「現在也沒辦法下結論,等他洗完澡再見招拆招吧!」葉世傑做了總結。
而他們也沒等太久,張健志似乎就只是想沖掉海風的黏膩感,很快從浴室出來,身上披著飯店的浴袍,拿浴巾搓了搓頭髮,滿意地微笑:「這下舒服多了。」
「我們就敞開說吧!」曹峰首先發言:「你到底想幹嘛?」
「首先你們幾個人的推理都十分有意思。」張健志找了張椅子坐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看起來沒之前那麼瘋癲了,他抽了抽黃司安坐著的一條棉被,黃司安便識趣地讓開,張健志拉來棉被蓋到身上,然後轉身按幾下牆上的空調面板,這期間沒人吭一聲。等張健志忙完回過頭,又掛上了那張惱人的笑臉,接著他轉向蘇伯達:「這些事情,就算我說出去也沒人會信吧!」
蘇伯達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只能假裝咳一聲。
「如果你們一直都是一臉外行樣,會讓我很困擾啊!」張健志嘖一聲,一臉「孺子不可教也」般撿起腳邊的網格花紋四角內褲,黃司安和曹峰防禦性地把雙手舉起,張健志望著他們,冷冷抽動幾下嘴角,搖搖頭,拿著內褲揮了揮:「這是第一課,碰到不確定的人時,要確定他沒在錄音,就算說出去不會有人信,錄音還是有辦法影響很大一部分的人。」
黃司安開始翻找張健志的大衣,曹峰拍了一下他的頭。
「找啊!不然你們以為我在這裡裹著被子是為什麼?」張健志揮了揮手。
「這種事情就算錄音也不要緊吧!」葉世傑一臉無趣地把大衣、背心和網格襯衫扔上張健志蓋著的棉被:「我們願意對自己的言論負責。」
「還是那麼逞強啊!」張健志饒有興致地舔了一下嘴角,然後「喲──吚──」地怪叫一聲,才又像是從瘋癲中恢復般點點頭:「這也是不錯的方法,每句話的背後都能有許多種解釋。」
「所以你到底想幹嘛啊!」蘇伯達又問。
「除了希望你們爭氣一點,另外一件事就是想來正式宣戰,不過其實兩件事也可以當作同一件。」張健志歪著頭又自顧自地笑了:
「正式宣戰就是希望你們早點準備,如果你們到一直都是這樣無趣,會讓我很困擾的。」
「果然是這樣。」簡翰和盯著電腦螢幕自言自語。
「未免也太無聊了吧!」葉世傑說著便躺上床鋪,隨便拉件被子蓋上。
「是和蔡詩涵搭檔吧!」簡翰和眼神仍舊沒對上來訪者。
「我說這種事情……」葉世傑的聲音又不自覺高了起來。
「詩涵姊肯定不會答應的吧!」聽見這句話,其餘五人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因為誰也沒聽過這樣的稱呼,望向聲音來源,只見張健志還是掛著那張招牌笑臉,一點也不在乎氣氛的轉變,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不只她不答應,找她搭檔也不過是反效果而已,畢竟實際參與班級事務的是葉世傑和他的小伙伴,詩涵姊不過是輔助和形象擔當,她參選只會被當成情侶之間的彆扭吧!」
「詩涵姊?」黃司安直白地提出疑問,被曹峰拍了下頭。
「如果是我的話,就會繼續讓她成為這樣的形象擔當。」張健志一點都不理會他們的疑問,仰頭擺出思考的樣子:「那這個班上還有誰能夠擊敗你呢?從上次的經驗看來,你對實務操作的確很上手呢!這樣的話,就不能以政策取勝……」
「啊?如果不以政策取勝的話也太奇怪了吧!」葉世傑搖搖頭,忽然扭過頭冷冷地哼笑一聲,像在模仿張健志,又像原本就有的性格:「難道又要批評我們一直把持公共事務嗎?要證明熟悉公共事務的人不該當選,就必須拿出政見來。」
「剛剛你們不是也談到了嗎?選民不是完全理性的。」張健志一改剛剛慵懶的眼神,忽然變得目光如炬,脖子也微微向前傾:「而造就不理性的部分,就在於候選人的特質,這麼說來,對手是你的話,或許就先輸了一截了呢!」
「我們是以實務派取勝!」葉世傑也把身子往前傾,兩人互相瞪視著。
「那我就來證明實務派毫無用武之地!」張健志將浴巾揉成一團放上頭頂,同時屈身向前,髮絲上的水滴零落地滴在兩人之間的地毯上:「要從人格特質擊敗你,就必須動用到這班上的另一張王牌。」
「詩涵不可能跟你瞎攪和……」葉世傑陰冷地翹起一邊嘴角。
「你還不明白啊!一直在那裡詩涵詩涵的……」這時張健志又往後躺上牆,但仍沒有鬆緩剛剛的劍拔弩張:「你父親要選市長吧!應該這麼說,是為了要尋求市長連任吧!而再往更上一層來講,你根本就是來自一個政治世家吧!」
「陳書華。」簡翰和忽然吐出一個名字。
「沒錯,我們的另一位政治貴公子。」張健志對簡翰和拍了拍手。
「還以為你要說甚麼呢!」葉世傑哼了一口氣也往後仰,雙手閒適地往後撐著身體:「如果你相信政治世家流著領導人的血脈,那這個世界就不需要民主了。」
「要說留著領導人的血脈,大概一半的機率吧!不過也比一般人高了,更重要的是,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公平的。」張健志搖搖頭:「我不是說政治家之子就能打贏選戰,我只是說這些人訓練起來比較簡單。」
「可是這只是學校的選舉啊!」葉世傑又冷笑一聲。
「但這是大學,我們也有投票權了。」張健志說著站起身,其他人反射性別過臉,不過想到棉被下還有浴袍,便安心地回過頭,卻撞見張健志把浴袍扔掉。
「大哥你也注意一點。」曹峰忍不住抱怨。
張健志沒說甚麼,只是愉快地把衣服一件件穿起來,嘴裡還小聲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等到終於恢復到進門前的樣子,才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挺直腰桿,禮貌地往兩個方向分別鞠躬一次,說了聲:「多謝款待。」就逕自離開了房間。
當每件衣服都穩妥地回到他身上時,所有瘋癲的感覺便神奇地消失了,反而給人一種沉靜高雅的形象,舉手投足是如此乾淨俐落,毫無多餘動作……雖然誰也沒有明說,但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聯想到了蔡詩涵。
「就算他真的把算盤打上陳書華,也不可能勸得動他吧!」簡翰和首先脫離這種夢境般的精神狀態。
「對啊!那個人還挺低調的。」黃司安在一旁附和。
「不過他看起來是認真的。」葉世傑盯著張健志離去的房門說,在那張少有負面情緒的臉上,出現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風暴,雖然仍舊小心地克制並遮掩,但如果拿房間的牆做基準,就可以觀察到葉世傑的身體正細細地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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