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世紀初的動盪年代中,學人如何治學?--《弦斷有誰聽:二十世紀上半葉的學人、學術與學校》

2019/4/12  
  
本站分類:創作

在二十世紀初的動盪年代中,學人如何治學?--《弦斷有誰聽:二十世紀上半葉的學人、學術與學校》

大學,本為歐洲教育數百年發展之產物,後該模式移植進入中國。大學的興起,可謂前浪與後浪並湧,構築了民初時期盛衰枯榮的大學氣象;培植了無數揚名古今中外之學人,亦成了各學派林立之狀況。
留學生、新青年、畢業論文、學術期刊、學會團體、圖書館等,這些現代學術身分與機構之產生,都拜近代文化轉型所賜。隨著這些「新事物」的產生,教育也隨之於不斷嬗變中得以重塑。
本書通過生動文筆、鮮活案例及頗具思想性與現實關懷之思考,對民初時期學人之治學精神及教育體制之嬗變更迭作一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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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高校如何「挖」教授】

  1929年夏天,時任職南開的何廉對於身邊同事紛紛跳槽深感傷心,不禁惋惜道:「許多工作多年的關鍵的教師,包括蕭遽、蔣廷黻、蕭公權和李繼侗一起離開南開去清華了,這對教學工作和學校的名聲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高校間人才循環流動,學者們自謀發展天地,本是再自然不過之事。然雖皆是另攀新枝,每位教授之隱衷又各不相同,甚或尚有一把辛酸淚存其心中。故針對境遇迥異之教授,高校挖人手段可謂花樣迭出。
  不妨還是從何廉的兩位同事蔣廷黻與蕭公權講起。蔣氏29歲赴南開任教,六年內發表的諸如《現今史家的制度改革觀》、《統一方法的討論》等論文,在學界反響頗大,實屬冉冉升起之明星。當時羅家倫執掌清華,準備打造一支文科航母與北大相頡頏。所謂「航母」,無非廣攬名角,形成規模優勢,而帶頭人則顯得愈發重要。放眼國內,羅氏認定年僅35歲的蔣廷黻獨堪此任。於是其親赴南開挖牆腳,來到蔣宅,勸其改投清華。蔣本來在南開幹得好好的,不想離開天津。無奈羅施展軟磨硬泡的功夫,「賴功」一流,坐著不走,整整熬了一夜。蔣廷黻終究拗不過羅家倫,答應赴清華任教。後來,羅更是不惜開罪德高望重的中國史大家、章門高足、自己的恩師朱希祖,將系主任一職讓與初來乍到的蔣廷黻。對於此事,羅後來回憶道:「縱然得罪了我的老師,但是我為了歷史系的前途,也不能不為公義而犧牲私情了。」可見羅對蔣的期望之高。蔣亦不負羅之重托,在人才延攬方面費盡心思,羅織了一批成就卓著的學者,使清華歷史系成為海內第一流的學系。據其同事陳之邁統計,當蔣於1935年離開清華時,歷史系的陣容是:中國通史及古代史為雷海宗,隋唐史為陳寅恪,元史為姚從吾及邵循正,明史為吳晗,清史為蕭一山,近代史及近代外交史為蔣廷黻,西洋史為劉壽民及張貴永,日本史為王信忠,俄國史為葛邦福(Michael Gapanovitch)。即使在今人眼中,此陣容也堪稱夢幻級別了。
  若蔣廷黻算被羅家倫「生拉硬拽」到清華的話,那麼蕭公權調任東北大學則屬於「兩廂情願」型。初來南開,蕭氏頗感愜意,享讀書快樂之餘,還深受友朋之樂。他與蔣廷黻、何廉、李繼侗、姜立夫等同仁將學校百樹村十號房改造成教員俱樂部。每到晚飯後,大家隨意去那裡喝咖啡,談天,或作各種遊藝,藉以稍紓一天工作的疲勞。娛樂一個小時左右,眾人盡興而返,「回家去繼續作研究工作,或加緊預備教材」。孰料佳期如夢,好景不常,不及三年,矛盾接踵而至。先是教學任務過大,「一位教授負責的教學包括四門、每週三個學時的不同課程,每週總共12節課。要勝任這麼重的教學任務,備課工作是極其繁重的」。這勢必分散學者的科研精力。接著學校在加薪事件上略有不公,令部分教授心寒,其中蕭之堂兄蕭叔玉負氣北走清華,這讓其也萌生退意。恰好東北大學工學院院長高惜冰受文、法兩院之托來天津延聘教授,蕭就在挖人名單之列,且蕭也有到關外走走之意,於是二者一拍即合。只是東北大學亦有其自身的問題,最嚴重的便是高校衙門化,官氣甚濃。用蕭的原話描述,「文學院和法學院兩位院長的政治色彩似乎比較濃厚。整個大學好像都帶有一點官府的氣息。如果我們說南開辦事的效率過高,我們只好說東北行政的效率太低」。一次,蕭打算找院長商議公事,一名職員居然說:「拿名片來!」待蕭將名片遞給他,一看上面只印著姓名,並無顯赫的頭銜,這名職員便把名片往桌上一扔,口中甩出四個字:「院長不見!」普通職員對待堂堂大學教授竟毫無敬意,頤指氣使。此情形,在當下的某些院校中是否亦似曾相識呢?蕭氏自然受不了這股子官老爺做派,一年後便應燕京大學之邀,去北平發展。
  蕭氏在東北期間,曾遇到一段趣事。當時梁思成、林徽因夫婦同在那裡教書。東北大學的名譽校長乃少帥張學良。張見到林徽因這位女教授,頓時傾倒不已,囑咐手下向她致意,並請其做家庭教師。二人本就是屬於兩個不同世界,奉系「少帥」自然非「女神」的菜,林婉辭謝絕。等到學期結束,林立即同丈夫離開東北,被北平中國營造學社挖走。這也算是「退避三舍」型了吧?
  高校聘教授,自然是為了教書育人,繁榮學術。但高校亦是江湖,派系林立,紛爭不已,故有時領導挖人又難免帶有幾分平衡校內勢力的考慮。學人朱希祖身不由己的遭遇即是顯例。民初北大桐城派把持一時。為澈底打擊此勢力,北大校長何燏時從教育部將朱希祖挖來。其後朱利用同門情誼,陸續將馬裕藻、沈兼士、錢玄同、黃侃諸人聘至北大,章門弟子齊聚首,將桐城諸老之影響一掃而空。只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有風騷三、五年,五四後以胡適為代表的新文化人漸成規模,至30年代已呈取章門而代之勢頭。此時朱希祖之處境便異常尷尬。
  1930年底,北大史學系學生出現要求朱辭職的風潮。迫於無奈,朱只得請辭。落魄失意之際,朱曾經的學生、現中央研究院史語所負責人傅斯年伸出援手,力邀其加盟史語所擔任專任研究員。不過傅尚有一條件,即朱必須完全與北大脫離關係,「院中規定專任研究員之待遇,一面固優為俸給,一面亦詳為限定。蓋專任者必不抱東牽西掛之意,然後可以濟事,必以其自己之事業與研究所合為一體,然後可以成功。」然朱對北大仍有感情,於是保留一個北大研究所國學門導師之虛銜。即使如此,傅卻不依不饒,聲稱朱未踐前諾,將其轉為特約研究員。這相當於宣布朱希祖並非史語所正式人員。而此際,朱一沒有在北大復職,二沒有再去清華大學、輔仁大學兼職,三也未收到史語所正式聘書,真真正正在北平下崗了。其實傅將朱挖過來之本意,在於澈底肅清太炎弟子在北大文科之勢力。又怎能容忍朱同北大還留有一絲聯繫?
  據朱希祖兒子回憶,「老人家因和北方的學閥們相處得不大好,新近受了傅斯年一批學棍的排擠,把他調離了北京大學,這學年甚至沒有能夠開課,所以心境十分不佳」。直到1932年10月,朱不得不接受中山大學校長鄒魯的聘請,南下廣州任教授。至此,朱方走出學術低谷。其實,對於高校而言,人才流動實屬平常,但落到個人身上,卻往往不平常,其間的緣由並非皆足與人道。是故,每個曾經被挖或出走的教授,都是有故事的人吶!

【那些年,一起追過的「學術男神」】
  
  近年高校不知為何流行起一股「美女老師風」,對於廣大學子而言,似乎唯紅顏相伴,方可安心讀書。回首民初大學,美女老師實屬鳳毛麟角,但「帥哥教授」卻比比皆是,他們不僅外形過硬,且或率真熾熱,或溫文爾雅,或博學多聞,各美其美,美美與共,令彼時異性為之傾倒,共同構成一道高校風景。
  一提到帥氣與浪漫,想必首先映入人們腦海的莫過於徐志摩。客觀來講,徐之外表,雖頗清秀,但尚算不上格外出眾,按其好友溫源甯的描述:「他的鼻子太大,眉毛太不成名堂,嘴稍嫌太闊,下顎也有點蠢像,總之都說不上漂亮。」不過在異性眼中,徐卻是標準帥哥一枚,「他的身軀是頎長的,臉兒也是很長很長的,額角則寬而廣,皮膚白皙,鼻子頗大,嘴亦稍闊,但搭配在一起,卻非常的和諧。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好像蒙著一層朦朧的輕霧,永遠帶著神祕的神態。」故徐迷人之處在於其氣質與心性。每逢聚會或授課,徐有時來晚,舉座奄奄無生氣。一旦他拍馬趕到,像一陣旋風卷來,橫掃四座。他又像是一把火炬把每個人的心都點燃,他有說、有笑、有表情、有動作,弄得大家都歡喜不已。故梁實秋坦言「我數十年來奔走四方,遇見的人也不算少,但是還沒見到一個人比徐志摩更討人歡喜。討人歡喜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出之自然,不是勉強造作出來的。」也正是擁有如此率真熾熱的性格,天不假年的「大鼻子情聖」徐志摩留下了三段傳奇情感與無數隔代女粉絲。
  正因享年不永,之於世間,徐志摩更像一個如夢似幻的「傳說」。而其摯友胡適的帥氣故事則儼然可匯成一部「神話」。長期留美生活的涵育,加之對自身公眾形象的刻意塑造與維護,胡在時人眼中,絕對是頭牌紳士教授。況且其執學界之牛耳,異性粉絲實在不可勝數。據現代著名女作家蘇雪林回憶,自其升學至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國文系後,胡適在她和同學心目中之形象,儼然即不折不扣之「學術男神」。每逢胡赴女師大上課,不但國文系女生從不缺席,其他專業學生亦蜂擁而至,慕名聆聽。一間教室根本容納不下,於是校方將隔壁圖書室打開使兩室合併為一。然即使兩間大教室還是無法容納,走廊裡也擠滿了人,黑壓壓地都是人頭,大家屏聲靜氣,鴉雀無聲,傾聽這位「帥哥教授」的講解。蘇雪林自稱此印象在她腦子裡,「永遠不能幻滅」。
  後蘇任教武漢大學,再度有幸目睹「男神」降臨之盛況。抗戰勝利後,胡來武大做報告。珞珈山擁有足以盛放3,000人的大禮堂,那天竟都被聽眾擠得插針不下。就連本校平日裡從來不聽什麼演講的教職員家眷也不期而至,急切一睹這位「帥哥教授」尊容。只見一位年齡五十上下、面龐清秀、身材不高不矮且說得一口很好國語的中年人登上講臺,霎時間「記者們都在搶鏡頭,鎂光燈閃耀不停,開麥拉(camera)此起彼落,全堂聽眾眼睛都閃著興奮的光芒,臉上都綻出滿意的微笑。每當胡先生講到一段精彩處,掌聲便像雷般爆發開來,幾乎掀翻了屋頂。」當胡講演完畢,聽眾陸續散去後,蘇雪林走到大禮堂外,憑著石欄,向下一望,只是暮色蒼茫中,汽車賓士如織,都是回武昌城去的。一條大學路全是甲蟲般駛行的車子和螞蟻般絡繹的人群。蘇不禁聯想「從前朱元晦、陸象山鵝湖論學,有這種盛況嗎?恐怕未必。王陽明也常常聚徒講學,有這種盛況嗎?恐怕也未必。」或許此即「學術男神」所獨具之號召力。
  當胡適因心臟病不幸逝世後,整個臺灣,瞬間被「淚海」淹沒。最傷心的往往是那些女性崇拜者。如一個平日與胡毫不相識的商店女店員,每日哭悼胡先生,耽誤生意,竟被老闆辭退了。一位女校長帶領她千餘學生來公祭,那校長一進靈堂便涕泗滂沱,號啕痛哭,一直不能住聲,學生莫不泣不可仰。司儀者咽喉也為之梗住,不能發聲,連換數人,始得成禮。胡在女性心中地位之高,此情形便是最佳證明。
  著名語言學家趙元任之「帥」,則同其伶牙俐齒緊密相關。趙少年時不慎跌落兩顆門牙,常遭小夥伴譏笑,於是他一直羞於言笑,性格不免內向。留學海外後,趙特意鑲了假牙,不僅成功轉型帥哥路線,而且發音也更加清晰。故趙十分感激這兩顆假牙:「我覺得我是個勇敢的新人,完全具有面對世界的信心。」自此,他的語言天賦被發揮的淋漓盡致,不但精通多門外語,更逆天的是還能辨別各種方言。當年羅素來華巡迴演講,趙擔任翻譯,既能將英文譯成中文,還能轉換為各地方言,真可謂巧舌如簧。其後趙更是跨足文藝圈,所譜一首《教我如何不想他》,傳遍大江南北,獲得擁躉無數。
  不過歌曲詞作者劉半農則沒有趙這般幸運。一次,劉去聽音樂會。樂隊所奏曲目中恰有那首《教我如何不想他》。唱畢,主持人登臺,說歌詞作者劉半農先生也在現場。大會鼓掌歡呼,一定請劉出來見面。劉無法推辭,只得上臺。孰料他甫一登臺,便引來噓聲一片。原來觀眾們(尤其女粉絲)心中的劉半農要麼似徐志摩般浪漫,要麼如胡適般儒雅,要麼像趙元任般清俊,突然冒出個乾癟老頭兒,大家一時接受不了。遇見這種情形,劉半農心裡著實不是滋味:自己不過44歲,真是歲月無情催人老啊!回家後,劉半農吟詩云:
    教我如何不想他,請來共飲一杯茶。
    原來如此一老叟,教我如何再想他?
  其實劉大可不必如此鬱悶,常言道:「距離產生美」。對於久聞其名而不曾謀面之人,人不免會浮想聯翩,無形中加以美化。然而世上焉有那麼多「帥哥教授」呢?一旦碰面,十有八九是「見光死」。所以相見不如想念,這或許就是「教我如何不想他」的奧妙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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