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討華語文學所蘊含的審美、政治和文化議題!--《華語文學十五家:審美、政治與文化》
楊牧強調歷史與當代的有機聯繫,對臺灣經驗有不絕如縷的著墨蹤跡
張錯經歷跨國離散,持守「中國性」的知識立場,尋求個人的文化認同
梁秉鈞建構「食饌詩學」,在題材領域和美學風格上對現代漢詩有莫大貢獻
全書由七個長篇專題論文構成,涵蓋臺灣、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的十五位知名華文作家,包括楊牧、張錯、梁秉鈞、余光中、覃子豪、周夢蝶、瘂弦、鄭愁予、洛夫、管管、郭寶崑、力匡、燕歸來、白垚、楊際光;所討論的文類有現代詩、散文、小說、戲劇、論著。
本書借鏡歷史哲學、離散研究、移民社會學、國際冷戰研究、後殖民研究等理論論述,結合文本細讀和歷史分析,研討這些文學作品所蘊含的審美、政治和文化議題,重審人文精神與公民社會的關聯,冀能為全球華語文學研究貢獻新的批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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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詩史之際――楊牧的歷史詩學◇
【引言:歷史的幽靈】
自1956年開始,楊牧(1940-2020)為現代漢詩奮鬥了六十年,奠定一代宗師的地位,殆無異議。陳芳明指出:「楊牧孜孜不倦致力一個詩學的創造,進可干涉社會,退可發抒情感,兩者合而觀之,一位重要詩人的綺麗美好與果敢氣度,儼然俯臨臺灣這海島。」良有以也。值得注意的是,在1968年,楊牧寫下抒情短詩〈續韓愈七言古詩山石〉,標誌著他在浪漫唯美的詩風之外,開始「歷史詩」(poems including history)的創新實驗,直到2011年的〈歲末觀但丁〉問世,共計二十二首左右。此外,他還發表大量散文、翻譯和評論,縱論他對歷史意識的批評思考。
何謂「歷史意識」與「歷史詩學」?此處稍作介紹。首先,歷史意識指個人對傳統之典章文物從心而發的關切、敬意與溫情。其次,是在理性和學理的層面展開深入綿密的研討,獲得看待文藝、政治的思維方式或價值判斷。根據瑞士歷史學家布克哈特的研究發現,在十四世紀的意大利,由於人文主義者的推動,社會上興起了對於古典文化的巨大而普遍的熱情,是為尚古主義:「我們所生活的這個時代已經高聲地宣布了文化的價值,特別是古代文化的價值。但對古代文化如此熱誠崇奉,承認它是一切需要中的第一個和最大的需要,則除了十五世紀和十六世紀初期的佛羅倫薩人而外,是在任何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的。」英國歷史學家伯克認為,西方歷史學研究中的所謂「歷史意識」起源於歐洲的文藝復興時代,這體現在古典文化研究、法律、文獻與神話批評、歷史詮釋、基督教思想等各個方面。如所周知,歷史意識在中國古典學術中堪稱大宗,以至於復古主義的幽靈盤桓不去,而且帶上政治利用和道德反省的實用主義動機,正如黑格爾所說:「這裡必須特別注意那種道德的反省―人們常從歷史中希望求得道德的教訓,因為歷史學家治史常常要給人以道德的教訓。」文學與歷史的關係是什麼?如何借助文學再現歷史?文學如何從歷史編撰中實現自我理解?這些問題與文學、歷史一樣古老。亞里斯多德指出,詩和歷史的區別在於:詩描述可能發生的事,歷史記述已發生的事;詩傾向於反映事物的普遍性,歷史記載具體事件;詩意在模仿完整行動,歷史敘述一個時期內發生的所有事情;因此,「詩是一種比歷史更富哲學性、更嚴肅的藝術。」維柯指出,人類最初的歷史是詩性的歷史,詩人必然是各個民族最初的歷史學家,因此他提出「詩性智慧」的說法。德國學者庫爾提烏斯(Ernst Robert Curtius, 1886-1956)發現,歐洲文學的歷史意識出現於十九世紀初期――
為了理解我們的文明,我們歐洲人需要我們的歷史意識。黑格爾之前的所有哲學家(維柯是唯一的例外)都把歷史視為在整體上疏離於思想的某種東西,如果不是實際上與理性相反的話。黑格爾的哥白尼式功績是,從這種與精神疏離和相反的元素中,承認了一種精神自身的形式。對於黑格爾來說,歷史就是疏離了它自身的精神、並且採取了偶然事件的形式。唯有以這種方式,精神才能展示它自身形式的完整範圍。
根據盧卡奇的歷史小說研究,從法國大革命和拿破崙戰爭中,數百萬歐洲人第一次直接體驗到歷史,「歷史意識」於焉而生。司各特小說被認為是這種歷史意識的初次的經典體現,這種歷史小說的寫作原則被義大利的曼佐尼、法國的巴爾扎克、俄國的普希金與托爾斯泰等踵事增華。歐洲文學的歷史意識自此蓬勃。即便在華茲華斯的抒情詩中,人們亦可發現歷史意識的蹤跡。伯克、濟慈、波德萊爾如何以抒情詩表現法國大革命這一齣壯美而恐怖的歷史劇?愛爾蘭大詩人葉慈如何與歷史對話、與傳統互動?龐德、艾略特的現代主義詩學如何銘刻歷史意識的流變?這些問題無不喚起西方學者的濃厚興趣。楊牧是高才碩學的大詩人,學貫中西,博稽群籍,對西方文學耳熟能詳,尤其鍾愛濟慈、葉慈、艾略特的文學作品,他的文學興趣和歷史意識,也與這些西方作家有關。
本文啟用的「歷史詩學」概念,不同於義大利的維柯(G. B. Vico, 1668-1744)、俄國的維謝洛夫斯基(A. N. Veselovsky, 1838-1906)與巴赫金(M. Bakhtin, 1895-1975)、美國的懷特(Hayden White, 1928-2018)的論述。維柯認為,每種文明每個時期都有審美完善的可能,每個民族每個時期的藝術品須被理解為變動的個別狀態的產物,根據自己的歷史發展而非絕對的美醜法則做判斷。這種「審美歷史主義」(aesthetic historicism)即是「歷史詩學」。維謝洛夫斯基說,研究詩歌的歷史流變可以闡明詩的本質,他的「歷史詩學」運用歷史比較觀察文學體裁的演變。這種方法被巴赫金繼承。巴赫金從「體裁詩學」轉到「歷史詩學」,《陀思妥耶夫斯基詩學問題》、《拉伯雷的創作與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的民間文化》被公認為歷史詩學的傑作。懷特認為,歷史編修是以對文獻和歷史遺存的研究為基礎,但它不同於科學話語,它運用詩性、修辭性的敘述技巧,對歷史事實展開假想性的建構,他把自己的研究描述為歷史詩學。和上述觀點不同,我採納美國學者朗根巴赫(James Longenbach)的《現代主義歷史詩學》一書的定義。朗根巴赫根據他對龐德、艾略特的研究,把歷史詩學定義為:想像、闡釋、重寫歷史人物與事件的策略模式。在此歷史詩學的定義下,我們發現,楊牧或直接歌詠歷史人物、歷史事件,以此作為整個詩篇的寫作重心;或僅以歷史人物、歷史事件作為一個契機或線索,由此帶出自我主體,以期抒情言志。但是無論採取哪種寫作類型和詮釋角度,楊牧強調歷史與當代的有機聯繫,相信過去之中有未來,實乃一以貫之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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