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華作協專欄】謝盛友:糧票
一提到糧票,痛苦,往事不堪回首,字字帶血,聲聲帶淚。我身邊倖存的這些糧票,我想應該像柏林牆碎片一樣無價。據說,收藏家早就收藏糧票。我不反對。但是,糧票最好是收藏在我們中國人的歷史裡,收藏在我們的心底裡。英國思想家阿克頓說過,歷史的教訓是,人們往往沒有從歷史教訓中真正學到教訓。
糧票是1953年至1993年間,中國計劃經濟體制下,伴隨糧食定量供應在流通領域糧食及糧食製品買賣的票證。分為全國糧票、軍用糧票、地方糧票和劃撥糧票四種。
說到糧票,現在的年輕人恐怕不知其為何物。然而,1949年以後的40多年中,糧票曾是人們每天須臾不可分離的“飯碗”、“命根子”;糧票,在我們這些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們的腦海中,留下了刻骨銘心的記憶。
糧票的票面額一般是1市斤、3市斤、5市斤、10市斤、1市兩和2市兩。我清楚地記得小時候在餐館裡吃一碗米粉是一角二分錢,二兩糧票;一根油條是七分錢,一兩糧票,少了哪一樣都不行。
那時糧票就意味著糧食,而我1976年的時候,丟了糧食。那年唐山大地震,海南大乾旱,農民顆粒無收。我們本來在農村,國家在旱年給與照顧,免了公糧,按人口給一定的“統銷糧”過日子。我當時是生產隊的會計,到公社為全生產隊的家家戶戶領回那些國家給統銷糧票證。從來不丟東西的我,那次弄丟了100斤米的票證。回去找公社主管,他不可能再補給你,跟社員說,沒有人會相信我,是弄丟了,肯定懷疑是我貪污了。怎麼辦呢?當然是我家少得100斤大米。
一共100斤大米的票證給丟了,不管我怎麼一次又一次地找,一個人又一個人地問,卻再沒有找到,面對內心的愧疚,面對全家人的嘮叨抱怨、歎息,面對全家人的沉默,面對一個米飯就意味著生命的時代,我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只能讓自己儘量少吃,讓饑餓的痛苦儘量少的落在我家別的親骨親肉身上。在難關裡,我每天只吃一點點東西,只要這一點點能支撐到我回家為止。……
那些年代,作為有價票證,當糧票暗含的“准貨幣”價值凸顯出來,一些掌握權力的“第三只手”忍不住蠢蠢欲動,坑蒙拐騙之行徑也露出端倪。困難時期,節約糧食是國家反復提倡的社會風尚,每天吃飯時都監督孩子顆粒不剩。浪費糧食,當時被全中國人認為是最可恥的行為,一切都得嚴格按計劃供應。
那時候,糧票的適用範圍不僅限於日常消費的口糧,遵循“可以購買當地各種成品糧”的票證流通精神,當年一些諸如餅乾、花生之類的“稀缺”食物,也可以拿全國通用糧票或者地方流動糧票,再搭配少許人民幣換購。 有人利用這一流通便利,給家人帶來了享受口福的驚喜,但也有人打起了套騙糧票的主意。……
如今,發行的糧票早已完成使命,它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社會經濟狀況,也給老百姓帶來了五味雜陳的生活。它被取消後,很快成為收藏者眼中的寶貝。“糧票自身是沒有價值的票證,但憑糧票可買到國家牌價糧食,實際上糧票成了一種有價證券。糧票的面值等於國家牌價糧價與糧食市場價之差。”根據一位元資深收藏專家透露,近年,香港、澳門特區,甚至歐美一些國家都掀起了高價購買、收藏中國糧票珍品的熱潮。畢竟,糧票曾作為中國的“第二貨幣”存在了幾十年。……
大家還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叫做《糧食》嗎?內容基本忘記,主題是有糧食就有政權。糧食,在我們中國這個國度裡,有著永恆的深意。中華歷史上此起彼伏的大動盪乃至改朝換代,似乎都跟糧食有關,與糧食的多寡有著密切的關係。元末的大饑饉,已足令只識彎弓射大雕的蒙古人武功自廢,在天下紛紛,群雄並起之際,名聲並不那麼顯赫的朱元璋採納了儒生“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九字訣。果然漸入佳境,大破兵多將廣的張士誠、陳友諒之輩,終成霸業。雖然最後明王朝仍不免傾圮於全國性糧荒的覆轍之中,清兵入關之前,北京皇城本來已易幟,最後斷送漢人江山的,實際上也是一群饑民。
共產黨革命最基本的力量也是農民。土地雖有很多的象徵意義,但是,糧食是最主要的。誠然,中國的農民並沒有從共產黨那裡得到所期待的好處,反而領受了一場空前慘烈的大饑荒。農民不但失去了土地,還失去了他們祖先揭竿而起的血性。自從1953年起,大陸實行糧食的統購統銷政策,有了它,大陸這個政權居然飽經驚濤駭浪而屹立不倒。進入九十年代,實施了四十多年的糧食配給制度終於被取消了。支配著大陸中國人生存的形形色色的票證,最基本的一種 --- 糧票,已經成為歷史的陳跡。舉國上下取消糧票及購糧本,這並非意味著糧食太多,而是舊的統購統銷政策已經不期然地被市場經濟大潮衝垮了。
我說,執政者必須有承擔。當物價顯著上漲,低收入百姓生產生活吃緊,政府有責任、有義務多想辦法,須建立一道社會保障的防線,保障公平公正,讓低收入民眾也能吃得起肉、用得起油、有飯吃、有房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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