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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我是在書寫生命文化,其實是生命文化正書寫著我。」──專訪跳舞鯨魚《魔市少年》
興許是因為生命中那個多霧的、靠海農村的影響,跳舞鯨魚老師的文字中總帶著一絲捉摸不定的迷茫,也因為與土地的連結,她的作品不離人與大地之間的回憶與情感;透過書寫,她的感情與思緒找到了一個出口,而通過文字,在這塊土地上沉寂的靈魂又再次發聲,朝我們席捲而來。
作品隱含對土地的關懷
跳舞鯨魚老師的作品有一個特色,就是裡面或明或暗,包含了許多台灣特有的歷史事件或文化,如《幻獸症的屋子》裡,以人物背景或回憶的方式提到228、白色恐怖,或是新作《魔市少年》中成為劇情主軸的的原住民傳統文化等等。
在這些描寫中,又以《魔市少年》裡用來貫穿故事的平埔族文化最讓人好奇,畢竟對普羅大眾來說,平埔族文化一直是既陌生又熟悉的名詞,促成鯨魚老師使用這個設定來創作的契機是什麼呢?「一直執著的是文化,文化會被氣候環境和居住者使用者影響。《幻獸症的屋子》和《魔市少年》說的,大致走向都是故事的以後。《魔市少年》有試圖想要回返到源頭,去窺探文化的一開始。」
對土地的惦念,是鯨魚老師一直以來創作的寓意,《魔市少年》與《闇覗者的回返》便是老師用雙腳走過臺南、高雄和屏東所創作出來的故事,「這兩本小說應當是對文化根源追尋的開始,一切都是很自然而然的。打從我第一篇短篇小說《聖薩爾瓦多城》起,被遺忘的故事一個一個走入了我的世界,而我只是用小說這種架構去敘述出,每一個故事渴望被人記憶的心聲。《魔市少年》說是平埔族文化,更像是海岸到山腳間的聚落文化,希望這位乘客會喜歡它自身被闡述出來的模樣。」
以影像捕捉記憶,用文字書寫感情
除了寫作,鯨魚老師還熱愛攝影,從很小的時候她就與相機結下了不解之緣,除了傻瓜相機、即可拍、拍立得和單眼相機,她還做過紙盒針孔相機,對影像的熱情可見一斑,「從幼稚園開始就一直喜歡透過觀景窗看世界的樣子,彷彿從那裡才能專心去觀察自然人文的各種景象。我就是喜歡在鏡頭後邊打轉,上了國小後又愛上顯微鏡觀察,也許有著什麼在當時逐漸建構……」
後來有一陣子,老師忘記了攝影這個興趣。大學畢業後她轉而學習繪畫及製作小熊玩偶,創作過程中她的想像力開始奔馳,而這份澎湃的幻想又將攝影帶回她的生命。
「製作熊偶的時候心靈是純粹的,那熊該有的樣子,那熊適合穿什麼樣的服飾,熊喜歡的顏色,熊想成為什麼樣的熊,熊原本的形象……在整個製作過程中,我再次感受到故事的撫慰療效,也因此讓我重新試著用插畫說故事,揹起相機去到處說故事,然後抽空回到高山那母親的懷抱中,在那種狀態下,世界很奇妙會停下所有的日夜喧囂,那裡就只有露營燈和星光,自己終於能開始閱讀自己。」
當然,就像烙印在身上的胎記般,鯨魚老師也逃不開所有創作者的共通習慣:廣泛的閱讀。老師回憶,她的閱讀習慣是從國小就開始培養的,父親友人贈送的一套經典文學名著則是引領她走入文學世界的魔鏡,「有過很長一段時間,我沉浸在大仲馬和珍‧奧斯汀的小說中,一本書接著一本書閱讀……而那些小說內容到目前為止,仍深深影響著我。」
鯨魚老師認為,興趣猶若是自己對自己的低語,創作是對大眾的對話,而文字中所飽含的感情,則由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累積架構,「透過不同角度的觀察,慢慢發現生活中的習慣甚至是習俗,背後都有其根源故事,而那些究竟是平埔族文化的直接影響,還是入境隨俗所流傳下來,有關於民間習俗、土地和人因此有了關聯在我腦海中。實際一一探究過那些生活片段之後,平埔族文化的些微曙光才透出在我的生活中。」
「最初,我的嘴依舊說不出故事的原貌,所以只好換個方式。我想我有寫下,如我曾經以文字附身在一頭牛身上,偶爾幻化作一名看不見的少女與一名用風聲說話的古早巨靈少年。筆慢慢刨緩緩雕,一邊記誦著古老字音,一邊凝望廟宇內神像背後的故事,一邊遙想起從前。」
「我偶爾感覺到那一個個故事──把土地和農漁村都獻給人吃掉的小說中,還穿插幾個徘徊在家將間最終成為迦陵頻伽的少年。是文字自己不斷投胎演化,造就古老文明輪迴在城市裡邊──我持續以文句說著,不斷說著,我所說的那些,我認為那是另一個人,是古老的靈魂藏匿在我心中,一邊拄著柺杖一邊回望。在生命有限人類之軀……所以我時常為此感到無奈下的悲傷──好像有什麼會注定失去……無解,不想讓那些逝去,但命運的洪流終究會把我們推向某一種既定的程式中;說我是在書寫生命文化,其實是生命文化正書寫著我。」
自己最喜歡的作品是短篇小說〈幻山〉
談到目前為止自己最滿意、覺得最貼近創作者內心的作品,鯨魚老師引用了日本作家山崎豐子的話來為自己的心境做註解:作家必須自懲,讓自己處於饑饉狀態。絕不發表無法超越舊作的作品,要讓讀者接觸新作品時,甚至忘了舊作品。
老師說作家就像一艘船,作品則是乘客,「靠岸的時候,乘客一個個下船,當然乘客也會上船。乘客們會彼此交換生命中的故事,一起度過乘船時光,看看風景,然後把和船一起共渡的回憶再次轉化為生命裡的某一段故事。」
也因此,將自己當成擺渡者、乘載著一個又一個故事的鯨魚老師,總是認真看待自己的每部作品,然而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無論如何她都必須目送這些故事遠行,和閱讀者相遇,碰撞出新的回憶。
「正因為如此,以那種心情盡力創作的我,無論如何都必須不斷努力,雖然會挫敗會懊悔,也曾開心覺得某一篇作品的美好。一直以服務的心情,認真對待和感受每一篇作品想呈現什麼樣的感覺之後,還是會因為自身對於作品的不夠瞭解,而必然得繼續時時省思著為什麼把哪一篇作品寫壞了,現在重新寫,一定會比當時更好……而這樣的創作過程,的確讓我深深體悟到山崎豐子老師所說的那句話。」
鯨魚老師說,到目前為止,他最滿意的作品,就是獲得第十七屆南投縣玉山文學獎的〈幻山〉。老師是農家子弟,平時除了幫忙農事,也熱愛登山,土地對她而言不是單純的名詞,而是情感與記憶最終的歸宿和依託。
「(幻山)說是小說,更像是我置身三千公尺以上高山時的心情紀錄。曾經有過一次經驗,因為暫時缺氧而讓自己身陷險境,因為有過那種感覺,原來自己和當時所看見的山,不過都是靠著自己所無法一一辨明的系統、生態和循環才能存在著。只要一點點微小的影響,便會在一連串反應下產生無法預料的情景,這點和文學很像。我喜歡讀詩,最一開始創作的作品卻是散文,之後開始長篇小說寫作,對於文學的想法就像面對高山──究竟要如何在高山中分辨絕對位置?或許這句話本身就出現差錯?如同人身在山中,或是山在人的心底。作品最終是要獻給世界,而作者的心意則是獻給土地。」
對跳舞鯨魚老師來說,文字與影像都有神奇的魔力,引領她去追尋、思索這塊土地上沉睡的生命軌跡,於是,經過時光流轉而湮滅於土地中的回憶,透過她的追逐再次回歸,即使只是一瞬間,相信也有它的意義。
【特別企劃】聽跳舞鯨魚老師談喜菡文學網
「喜菡文學網」是一個由愛好文字的群眾共同創辦的文學論壇,除了可自由張貼自己的作品和版眾們交流外,也開放對外徵稿;鯨魚老師因為喜菡開始寫作,目前也在喜菡中擔任版主。應作家生活誌小編們的要求,跳舞鯨魚老師特別融合自身經驗與其他喜菡同伴,深入為我們介紹這個文學論壇。
您是如何接觸喜菡文學網小說版的呢?
我已經忘記當初為什麼會在2009年加入喜菡文學網。因為很自在,就像回家,什麼事情都再自然不過。會覺得自己認識喜菡文學網已經很久很久,是一見如故般的摯友。明明那時懷著忐忑的心情,張貼了第一篇小說《窗外的天狼星》,版主文瑜老師卻跟我認真分享起她的研究,那時的感激心情到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不可思議的美好。
可否為我們談談您參加喜菡文學網舉辦的徵文活動?
那時候還沒有重拾起對攝影的熱情,但因為喜菡文學網正好舉辦影片詩活動。絕對是詩,以影片呈現,加上輔助的文字,完整呈現影片詩的體裁。透過聲音、影像和文字的結合,的確有幫助對於詩的體驗。
之後便抱持著嘗試的心情,參加喜菡文學網協辦的中研院數位典藏照片詩文徵選,以及喜菡文學網依據關懷社會所舉辦的徵文活動和每個月的主題獨行詩,那全部都是很難得的學習經驗。
透過每一次徵文活動,包含散文年小說年的徵文比賽等等,那是喜菡文學網的溫暖,牽起每一位文友的手,鼓勵文學創作者們先往前跨一步再說。
在喜菡文學網,大家是怎麼看待創作的呢?可否談談您的創作初體驗?
從第一投稿區開始,我對於新詩的喜愛,和對散文的體驗,進入到小說的世界,也很榮幸能夠在諸位老師的指導下,成為小說版的召集人。而文學創作的路途上,如同走入迷宮,總是要摸索,才能找到出路。
那是另一種學習經驗,在喜菡文學網的第二投稿區,遇見青少年小說版版主羅莎老師的鼓勵下,我嘗試為青少年寫故事。也許一直忘不了童年看過的故事雜誌和童話書籍,因為那些閱讀經驗,給了我許多想像空間,更增添童年回憶的繽紛多彩。也因此希望藉由創作少兒小說,回憶童年美好之外,更期許自己能編織出無數有趣的故事跟讀者們分享。
您是否有和喜菡文學網合作舉辦過活動?
在喜菡文學網的協助之下,舉辦過《幻獸症的屋子》徵文活動:透過喜菡文學網的臉書,舉辦過以「城市男女」為主題的極短篇小說徵文比賽,贈品是2014年1月出版的《幻獸症的屋子》。
那時才發現極短篇小說的寫作不易,以及大眾對極短篇小說的概念模糊。我也在嘗試微小說創作,發現在篇幅有限中,要表達小說能夠帶給人的意義性和娛樂性,其功力不輸詩的寫作。
文學是將故事分析後又組合成帶有作者意涵、環境因素、讀者喜好與其故事本身意義等等眾多因素的聚合物,更像是擁有豐富生物的生態。也因此私心很喜歡山崎豐子老師自述作品3的書名,《再也沒有比小說更有趣的了》。就是那樣的心情,是極度喜愛小說的世界。
喜菡文學網帶給您怎樣的生命感動與成長呢?
一開始創作的時候,很容易耽溺自我。在喜菡文學網中,我從一個被指導的新手寫作者,逐漸成為對文學熱愛的作家,學到最多的是分享,也因此能夠多去為讀者設想──發表一篇作品對大眾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會開始想得更多更廣。
真的是很感謝能有機會,在喜菡文學網中去跟著喜菡老師學習到,老師想推廣活絡和扶植文學創作的那份用心。在喜菡文學網中,每一位版主都是盡心盡力去牽起每一位文友的手,希望能一起度過寫作卡關,一起分享對小說的研究和心得。
一切就是如同我一開始分享對喜菡文學網的感覺,像家一般,然後不知不覺就投入進去。創作其實很孤單,單槍匹馬一個人去面對故事衝撞故事,只為等候被故事接納。喜菡文學網教會我努力和等待,當故事來臨的時候,要有勇氣和能力去爭取故事青睞作家的那一眼。而當故事還在遠處徘徊,作家所能做的,就是盡力去吸引故事一步一步到來。
衍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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