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生日快樂！》（上）筱琳子

寶貝，生日快樂！

打開手提電腦想清理垃圾，無意間看到一篇曾經為妳而寫的文章：

“嘿孩子，四年前的今天你誕生了。從那軟綿綿丁點大的身子到今天精壯結實的體格……我的天，你竟已長那麽大了嗎？我想起你一經盛贊，孔雀開屏般心忻然悅的姿態，不由失笑。

深宵不寐，凝視你酣甜的睡容，成了我戒不掉的習慣。你長而翹的睫毛，欣悅自足的表情，總在我心中亮起一夜星光。天知道每每就寢時分已至，一旦我把長長落地窗簾合上，正是我倆拉鋸戰的開始。沒錯，你緊蹙的眉頭開始流溢出不悅之色：“馬麻我睡不著……”你特愛把那“著”字拖得長長沈沈的，誓把所有的不滿都一並傾註才罷休吧。其實我也想不透為何你那麽抗拒睡覺？是擔心第二天起床後老鼠就把你最愛的乳酪給叼走嗎？還是害怕太陽升起的時候冰箱裏的巧克力就會自行融化？

上兩個星期接你放學的時候，辦事處的行政人員對我說：“您孩子受了點傷，老師替他敷了冰袋好多了。”語畢她禮貌點頭微笑，徑自離去。你把頭壓得低低的，怎麽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身邊有位太太接腔，直說不好意思。她女兒蕩秋千的時候你一個勁兒沖過去，對方來不及放緩速度，結果你額前被踹了一下。是冰敷的鎮靜效果太好嗎？我在你頭額上並無發現太顯著的傷痕。若無人向我坦言這一切的話，我一定不會知道這個小意外的發生。定睛細查，你右眉上端好像有點微紅。老師開會去了，我無從求證。女孩媽媽的態度誠懇十足，我若不大方一點，好像說不過去。於是我不僅微笑著說沒關系，還三番道謝，再牽著你的手取車去。 

你一徑低著頭，上了車才終肯把臉擡起。凝肅沈斂的表情沒維持太久，眼眶一紅，你涕泗交下。我攬著你直問是不是很疼？你頻頻點頭，泣不成聲。心一揪，我把你摟得更緊了。本來嘛，你自呱呱墮地那一刻至今，一直都被悉心照料著，一直都沒怎麽受傷。現在突然被告知，小朋友蕩秋千，你一個不留神奔前被踢？當時的沖力有多大？你被踢後有沒有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那看似沒什麽大不了的傷痕會不會隱匿著肉眼無法觸及的致命傷？怎麽老師都沒看著你嗎？這可是私人學校吔，我們所繳交的學費可是非一般的貴啊…… 我心裏的魔鬼開始張牙舞爪，情緒也緊接著高漲。

深呼吸，我企圖冷靜。仰觀俯察，以你的傷勢而論，多半是擦傷我想。若真被敲傷的話，那種血流如註肯定是掩飾不了的。而你的慟哭或多或少是因為真疼，但委屈成份更甚吧。換位思考後感覺果然好多了。我任你盡情痛哭。難受的情緒把它們都宣洩出來吧孩子！人生在世，受傷這碼事豈能赦免？總會有一些尖銳的疼痛，一些不可理喻的郁怒。盡管如何，時間終會帶你度過這關口。

人家說小孩子對不開心的事都忘得特別快，這本領多希望有一天我也學會。果然，你才抵家不久，一看到客廳裏散落滿地的火車，早把頭額上的傷都忘得一幹二凈了！我也說不上來，你愛火車的程度，簡直就是到了癡迷的地步了。家裏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你形形色色的火車。托馬斯和他的好友們(Thomas & Friends)愛德華、亨利、高登還有培西等；恰恰特快車(Chuggington)的威爾遜、可可以及布魯斯特；木制的、磁制的、身披彩衣的、單一色調的……你無一或缺，且百玩不厭。你最開心的事，居然是搭火車！不論是輕快鐵、單軌火車或是其它長途火車，你都愛得不得了。其實你真正愛上的到底是什麽？佇立月臺那份期待的心情？枕著啟程與歸途那排延伸開來的鐵軌？還是那不徐不疾火車的節奏？

相較而言，你最喜歡的還是那轟隆隆神氣飛馳的長長列車吧？車廂裏每一扇窗都是一個獨立的空間，每一個空間都蘊藏著不同的故事。兩年前第一次帶你遊歐洲的時候，列車繞著山水而行，是否以風一樣的速度，把你帶到托馬斯的家鄉了？窗外風光無限，儼如濃縮版的人生，一幕幕掠過、更新、更新、再掠過。而你伏在窗前沈靜嚴肅的模樣，小腦袋到底在想什麽呢？在移動的空間裏，一景一物流動著，人的思維何嘗不是。沿路把絆腳的郁憤悲挫都拋灑，憑借火車完成更多更多的欲望，你享受這樣的過程嗎？或者你不過交臂抱胸，只求當個看客？”

今年的生日你選了個‘白色聖誕'feel'的蛋糕。是因為史無前例的疫情讓我們無法到下雪的地方過聖誕，所以你先來個‘畫餅充饑’解解渴嗎？

恰好蛋糕師傅其中一項裝飾品是火車，我想起你幾年前看過的一部動畫電影——極地特快車（Polar Express）。 

影片中的小男孩堅持相信聖誕老人的存在，惟周圍的大人和玩伴都認為那不過是他天真的一廂情願。聖誕前夕，小男孩終於因為他的堅持而得到了回報，睡夢中的他忽然感到屋子像地震般抖動搖晃起來。原來，竟然是一列長長的火車停在他的家門口。當他戰戰兢兢打開房門，一臉慈容的列車長邀請他參加北極的聖誕派對。惴惴不安的他踏上了火車，驚然發現很多和他年齡相若的小夥伴們也在火車上，他們都想去找聖誕老人！小男孩知道了興奮不已，就這樣展開了他瑰麗的北極狂歡之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