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迷離的西班牙政局／莫索爾

2016/6/29 上午 09:30 資料來源：莫索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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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佛朗哥去世，結束了長達近四十年的威權統治，全國一片力圖恢復民主化解對立的氣氛，大家捐棄成見一心為國，因此勞工社會黨甚至共產黨都成為合法，而共產黨等左派份子也一改其反對立場終於在一九七八年制訂了憲法，經全民複決通過正式實行民主政治。

新誕生的西班牙民主體制有幾項特色，一是採君主立憲，波本王朝的璜卡洛斯繼承王位，但國王僅是虛位並無實權，做為元首象徵國家的統一而已；二是議會採參眾兩院制，但實權在眾議院，參議院只有複議權，而重要的立法尤其是內閣的產生，權在眾院，眾院有三百五十席位；三是選舉由各政黨提名採比例制分配選出議員，有別於採多數決的選舉方式。

西班牙的政黨主要有二，一為代表保守右派的「民眾黨」，另為代表左派的「勞工社會黨」。「勞工社會黨」由最初的堅持馬克斯主義到現在走的尊重市場經濟溫和的社會民主黨路線，名稱一直未變，但保守派的政黨則由最初的「中間民主聯合」到「人民聯盟」到現在的「民眾黨」(Partido Popular)，換了好幾個名稱，而其理念亦趨向中間偏右的立場，不是極端的保守主義。

儘管還有一些小的政黨，但實際上在過去三十多年裡西班牙政治分由以上的這兩大政黨所操縱，由他們輪替執政（「勞工社會黨」執政的時期要比「民眾黨」為長）這種情況到今年出現了變化，從去年十二月二十日大選以來到今年四月底，西班牙議會無法通過組成新政府，這是三十多年來的第一次，逼得國王在五月二日簽署法令解散選出才四個月的議會，而另訂六月二十六日重新選舉，何以致此？為何原有的兩大黨無法順利組成政府？筆者淺陋，在此略加解析，尚請方家指正。

近數年來西班牙東北部的卡塔諾納地區獨立運動猖獗，呼聲極大。「民眾黨」及「勞工社會黨」均持反對態度，當地自組的一個小黨「公民黨」(Ciudadanos)亦持反對立場，而且強調遵從西班牙憲法令人耳目一新，這個黨的另一個口號是強烈抨擊貪腐行為絕不寬容，由於其立場是中間偏右，因此受到一些保守人士的青睞，使該黨不僅在卡塔諾納甚至全國都有不少支持者。

而在同時一群反體制偏激左傾，言論誇大煽情，由有心者在背後策劃甚至資助的群眾運動開始興起，為首者是一位大學教師，他能言善道深受青年們的擁護，這個運動終於組成政黨，取名為「我們能」(Podemos)，他們強調社會正義，利用媒體大肆宣傳，終於在兩年前的歐洲議會選舉中由默默無聞而贏得一些席位，使大家大吃一驚。

由這一段敘述，讀者們或許已經發現西班牙的政黨拼圖改變了，原來的兩黨獨大到現在加入了「公民黨」與「我們能」兩個政黨而成了四角相爭的形勢，這種四人分搶蛋糕的結果終於在去年十二月的大選結果中顯現出來。

那次選舉各主要政黨所得席位如次：「民眾黨」一二二席，「勞工社會黨」九十席，「我們能」六十九席，「公民黨」四十席，沒有一個黨獲得能順利組閣的一百七十六席，而需談判協商，才能通過投票以絕對多數或相對多數席次取得組閣權。但是這四個政黨理念各個不同，又有一己之私，更困難的是：「民眾黨」雖然得到席次最多，但其他三個政黨都對其極端反感，要拉它下台，這使得其黨魁拉霍伊不得不放棄組閣權，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拉霍伊算是老一輩的政治家，雖然執政時對改善西班牙經濟有所貢獻，但是西班牙高失業率，貧富懸殊的情況並未得到解決。其他三黨都強調要變，要改變「民眾黨」的政策，但他們彼此之間卻各唱各的調，極難合作，組閣之路困難重重。

「勞工社會黨」候選人桑豈士勇敢接受組閣提名，但與「我們能」談判時即觸礁，首先「我們能」獅子大開口，要取得新政府副主席、國防、外交、情治的首長席位，還要不顧財政赤字大肆撥款解決西班牙的社會問題，均讓桑豈士無法接受，而「我們能」競選時承諾要讓有意獨立的自治區可舉行公民投票，更使主張國家統一擁憲的社會黨頭大，雙方的談判終於破裂。

最後「勞工社會黨」與「公民黨」達成協議提出共同主張，但兩黨加起來席位太少，兩次投票均未能通過。歷時兩三個月的組閣努力就這樣徒勞無功。社會黨宣布組閣失敗，按照規定只能重新舉行大選。

我們觀察這次西班牙大選後組閣的失敗，不能不說「勞工社會黨」候選人桑豈士是關鍵，儘管議會政治不同於直接選舉，而是由各黨投票產生內閣，但一般慣例獲得多數席位黨往往得到支持而組閣，這在歐洲不乏先例，因此「民眾黨」在獲得多數席位後即企圖與社會黨談判希望他們支持而順利組閣，但是桑豈士完全不回應，連說好幾個「不」，使得「民眾黨」知難而退。桑豈士的理由是他們與「民眾黨」的理念政策完全不同，是要改變他們的，如何能贊成。沒有明說的原因是桑豈士個人野心極大，一心想要做政府主席，甚至於不惜與奉行共產理念走群眾路綫的政黨「我們能」來聯合組閣，結果被「我們能」耍了一道，弄得灰頭土臉面子理子都丟了。

「民眾黨」的拉霍伊治國有方，四年執政成績亦不差，但是他守成有餘，創意不足，競選時總彈老調，雖然說得有理但已引不起選民的熱情，尤其在青年選民中。幸好「民眾黨」是溫和保守勢力的代表，基礎深厚，有相當高的支持率，可惜在多黨競爭的請況下它要想獲得四年前的絕對多數席幾乎不可能，再加上近年來該黨的貪腐事件不斷（貪腐醜聞社會黨也有，但在媒體的炒作下，「民眾黨」的貪腐弊案較為突出），更使得「民眾黨」欲辯詞窮抬不起頭來。

民主體制並不是最好的體制，但卻沒有比它更好的體制，因此成為大家接受的普世標準。民主體制最主要的就是選舉，用公民投票的方式來決定那個黨執政，因此人民有選擇的權利。投票權固然是公民的個人決定卻也是一種責任，因為未來什麼政黨執政，什麼人來治理政事，組成什麼政府，是否真能為民謀利，就是選民一票一票選出來的，不能輕忽。更不能憑一時的喜惡。一人一票是個人的，但選舉的結果卻要集體承受。

西班牙六月二十六日的重新選舉距今尚有月餘【編按：作者成文時，正值西班牙大選前夕，文章於作家生活誌刊出時大選已然落幕，但為尊重文意，故本段保留。】，一場競選活動正在展開，各黨的候選人、政策理念都未變，選舉的結果會否與上次大同小異呢？這就要看選民的明智抉擇了，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莫索爾(照片由本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