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需要一個大轉彎──名校會計碩士紐西蘭打工度假初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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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29歲

我渾然不覺時間消逝得如此迅捷,那些事彷彿昨夜剛發生,那麼深刻和清晰,其實是多年前。2010年,我念的碩士課程僅有一年就畢業。那一年,我29歲,生命邁入另一個里程碑。我生起了一種惶恐,和所有30歲症候群一樣,好像所有的青春將在邁向30歲這瞬間消逝。那些可以不計代價,那些可以任意瘋狂揮霍的年歲轉眼既去。回首過去,我人生漫漫長路,居然充斥著俗氣和煩膩。那些依循著常軌的生活,像一隻巨大的猛獸,貪婪吞噬了前半生。我為過去匆匆而過的歲月不勝欷歔。

我仍記得下決心的那一刻,宛如一場夢。家人,朋友,師長,老闆個個對這項決定感到錯愕。勇氣和緣份成就了這個旅程,當然還包括衝動。申請打工度假簽證只要區區兩分種,往後的經歷就叫我一輩子難忘。那個對著星空的夜晚、那個躲在廚房烘培糕點的下午、那個吃巧克力草莓蛋糕的夏天,那個隻身上深山的探險、那個露宿街頭的冬夜、那個貨車被盜的無可奈何、也因為這樣的經歷,在往後的歲月,我的生命越發堅韌。母親在送走我的那一刻,眼泛淚光。那是送我去搭地鐵上飛機的那一剎那,我的心被揪緊,這是我第一次離家,離我愛的人那麼遠。

這本書,寫得有些反反覆覆,我先是獲得中國報的專欄,偶而投稿予各家報章。全書可說是所有投稿文章的結集。不敢自認文學底蘊深厚,卻仍期望文章滲透些文學因素,所以文章都以不同的風格呈現。籍此機會感謝各家報章。

對於在路上的日子,我很感謝這一路,陪我走過的人,不論是有緣見面,或是僅僅耳聞,或在面臉書上的結交都令我覺得彌足珍貴。醜陋的邂逅,我識為上帝給予我的考驗。這些人就如同一面鏡子,時時給予我警惕,從其他旅人的交流中,我不斷地反省。旅行給我最大的好處並非尋找自我,那顯得有些陳腔濫調,而是陌生的環境中探索另一個自己。另一個自己是多麼的美好,誠實,有責任感,有正義感。這些高尚的價值,被社會功利主義腐蝕。因為功利主義,我們會迷失,也因為迷失,我開始對對錯黑白是非迷茫,所有的真相被揭發,所有人性被嚴重扭曲。旅行就是最好的空間讓你思考,讓思想沉澱,頓然領悟人生之中的好多事,有時令人心痛和惆悵。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和接觸本來就充滿隔閡和齟齬,即便如何契合的關係,自我存在感總會形成一層保護罩,無形中,它築起了一道牆,整個社會結構變得複雜而人情就變得淡薄。揭開每一個真相,如同頓悟真理,佛理開示,我不得不喟嘆人生有別於一切想像。

旅途中遇到的人事,總挑起心裡是非善惡的掙扎。無奈每一個舉動,看似細心,卻免不了考慮不周,經歷每一件事情,就像心靈淨化的洗禮。靈魂獲得開示,我依著自己的信仰和理念,最終發現原來一切都不管用,有些灰色地帶需要被理解。我逐漸轉型以不同的焦距凝視人生。每一件事的原委都有跡可循,我感恩自己仍能分辨是非的能力。在國外,生活是如此虛靜恬淡,卻能在短促的時光找到了快樂的根源,既使是最平淡的小鎮,我也有法化腐朽為神奇。那是天生洞悉心性使然。我習慣記憶。回國後,侃侃而談那些瑣碎的事,燃起了這本書的書寫。

在此感謝我的父母,因為他們容忍和放縱,才有了這趟旅程,才有了這本書。我希望若干年後,當我回顧這趟旅程後,那些所有發生的事,不管是開心或不開心,都可以被記載下來,在我充滿彷徨無助時,它就是明燈,我清楚地瞭解到這就是我的宿命。

最後,想給這本書的讀者一句最簡單的話。「夢想就在你踏出那一步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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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藤枝不簡單

29歲那年,終於發現紐西蘭剪藤枝並不簡單。 

清晨,我在熹微的日光中醒來,望著窗外詭異莫名的赭紅色。這是我在德布基工作的第一天。

我在這裡認識同我一天到來的撒母耳(Samuel),來自臺灣的鄧肯(Duncan),來自柔佛的阿布和美欒,還有狄倫(Dylan),我們全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當然,屋裡除了我五人之外,樓上都住滿了奇異果場的全職員工,他們都是馬來西亞人,為了生活,每年離鄉背景到紐西蘭,在長達六個月的時間,努力地賺取一年的生活費,他們連護照都由公司包管。每當遇到警察,他們只能出示自己紐西蘭內陸稅收局的帳號,再由公司同警方接洽。

「我們沒你們這麼好命,護照自己保管,要走就走。」樓上的全職員工,第一天見到我時就哀戚地說。

果園的工作並不如想像中愜意好玩。每天7點領班就來接我和撒母耳去果園。男的就負責夏季剪公樹枝,女的就負責選果。奇異果有分金果和青果,青果皮較粗糙,金果則有尖銳的臀部。我在這一個星期,幾乎只在青果園工作。工作的內容是修剪公樹枝,奇異果樹有公母樹之分。由於奇異果是藤蔓植物,公樹常常長出細長的藤枝,藤枝越長,就不由自主地纏繞在建好的鐵線上,進而阻擋了陽光的照耀,而影響奇異果的成長進度。我們的工作就是把這些多餘的藤枝通通「喀嚓」一聲剪掉了。看似簡單明瞭,其實費了我好大的勁才學會,首先要會分辨公樹母樹,絕不可錯剪母樹,或把果實給剪了下來。我常常誤剪水果,惹來領班的大聲謾罵,不然就是動作太慢還得勞煩隊友幫我收尾。在加上夏日晝長夜短,常常,我們在傍晚8、9點才精疲力盡地回家去,期望明天快點下雨,好讓我們可以休息一天。是的,果園的工作是計時式的,得看老天爺的臉色做事。他老人家大發慈悲,我們一連工作了七天,賺得盆溢缽滿。要是他老人家一發起飆來,連下數天大雨,我們只能望著潮濡的天氣,歎口氣來。要知無論開工與否,房租夥糧皆須付,入不敷出的時候,最讓人惴惴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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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德馬拉(Te Mara)果園不遠的農場,竟然讓我看見了這只高山牛,好可愛喲

每天放工回家是令人期待,除了告別繁忙和日曬,往往廚房變成了屋友互相交流的好所在。我們輪流著煮食,晚餐,次日的午餐,下午茶,每一餐,我們都不肯放鬆,把自己的廚藝發揮得淋漓盡致。隔壁房間的阿布和美欒,把香噴噴的雞飯端了出來的一剎那,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偶爾狄倫心血來潮,就煮了義大利麵,或烘培蛋糕,雖然並非每次都成功把蛋糕烘了起來,我卻在他身上看見毅力與勇氣。相形之下,我就沒什麼廚藝分享,所以天天都必須等到大夥都把鍋碗瓢勺都洗好後,才默默兀自地下廚。

紐西蘭工作時間,法定每兩個小時,就有十五分鐘的抽菸歇息時間(Smoko)。一日抽菸歇息時間,我同我的領班華哥聊了起來。華哥年紀約有50歲上下,捲燙的黑髮,頂著肚腩,一襲白色的衣服,鼓鼓的腮幫子。

「你一年回馬來西亞多少次呀?」

「沒有回去。」

「什麼?沒有回,你家人呢?」

「怎麼回,老闆說回了就不用回來了,哪敢回家。」

「新年呢?」

「新年也不可以回呀。」

「不過我女兒要上來了,她要到紐西蘭來讀大學。」

「喏,吃個安紮克餅乾(Anzac)吧。」華哥從皮囊腰包裡掏出了一包餅乾,遞了給我。我坐在奇異果園鬆軟的泥地上,猛烈的大日頭嘯然引退,陰霾像操步的衛兵,逐漸聚攏。也許,我太幸運了,也許我還很年輕,我不懂為什麼父母一直要給孩子付出這麼多,像我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難於想像有一天會為兒女而冷汗涔涔,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坐在這裡。記得幾天前,華哥載我到街尾的印度雜貨店去買日常用品。印度店散發出撲鼻的辣椒味,瀰漫在空氣間,華哥選著一個大白蘿蔔,命我同店主問價。那一刻,我才赫然驚覺華哥不諳英語,卻可以在陌生的環境生活了數十年,如果不是愛的力量,那會是什麼?

「為什麼紐西蘭的房子沒有房鎖?」將近兩個星期在德布基後,我忍不住提出疑問。第一天工作那天,我對於門戶敞開,卻空無一人的房子,滿屋子的電腦、相機、錄影機著實有些不放心。「這裡很安全,很少罪案發生。」樓上的劉胸有成竹地答道。

「是嗎?」俺半信半疑。

「偶爾會有霄小,會進來偷走手提電腦啦。」

「什麼,怎麼辦?沒有人報警嗎?」

「報警又怎樣,他們知道是毛利人幹的。」

我不知道這句話的真實性,但是我確實知道毛利人在這片土地下享有原始的特權。做為紐西蘭的原住民,毛利人曾經因為貧窮而被受歧視,直到阿比雷納(Apirana Ngata)的出現,他推動立法,開發毛利人的土地,大大提升了毛利人的生活水準。

「如果你的錢財不見了,警方頂多幫你找到護照,他們才不會把人給供出來,你只好自認倒楣了。」說得一派鏗鏘有聲,令人不得不信服。當然所有的一切在我在紐西蘭幾個月後就一一親證了。彷彿一切都是命中註定,逃也逃不了。我忽然很相信命運,如逃脫不了的韁繩,纏繞著我。

那一天晚上,我孤單的坐在床沿,想念我遠在咫尺之外的家人,就如華哥惦念他的女兒,樓上的園工惦念他的親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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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翔的感覺

如果不是飛翔,我看見的世界是渺小的。如果不是飛翔,我一意孤行地認為宇宙只是那麼大,原來我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楔子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原唱:趙傳。 

「I believe I can fly  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  I think about it every night and day  Spread my wings and fly away」原唱:R Kelly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忽然愛上飛翔,希望自己寬厚的肩背上,安上一雙豐盈的羽翼。只要我願意,張一張翅膀,騰空一躍,整個人就懸掛在天空中。也許,我是被趙傳影響,潛意識裡,我就冀望自己是一隻小小鳥,一隻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的小鳥,又或許R Kelly影響了我,我相信自己能夠翱翔。在懸崖峭壁,我張開迎風的翅膀,筆直向前,腳不著地飛奔,健步如風,將近崖緣,凌空一躍,身子便輕盈了起來。那一剎那,我就像一隻在空中飛翔的小鳥,扇動著羽翼,啪嚓啪嚓的聲響。我越過了壯麗的山河,跨過堪藍的汪洋,就在我幾乎錯覺自己是一隻小鳥的時候,哥哥就會把我從夢中喚醒,因為上學快遲到了。

升上中學了以後,飛翔的夢想並沒有實現,卻意外地愛上飛機。我不再相信自己會長出翅膀這樣荒繆的遐想,但是終會相信自己會登上飛機。第一次飛行,竟然是大學畢業以後,到東馬公幹。我記得那一天,當飛機師的聲音從播音器中揚起,飛機如萬馬奔騰在跑道上急馳,我的頭顱不覺籠罩著一片暈眩,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卻見窗外的萬家燈火的景象稍縱即逝,被無盡靜謐的黑暗給吞噬了。我在逼仄狹隘的飛機艙裡,產生了貪念。窄小的視窗不再能滿足我。所以那一天,當我在羅陀魯阿(Rotorua)的旅遊中心瞥見高空跳傘的配套,就毫不猶豫地訂了下來。因為那是實現我多年飛行夢想的機會,不再是被關在狹隘的空間裡,而是赤裸裸地飄在空氣中。登上飛機前,教練先讓我觀賞跳前準備的錄影,大略地解說跳傘的安全措施,跳機前後和開傘前後應有動作等。同我坐在大廳是一對年過六十花甲的老婦朋友,聽聞她們兩人都是第一次跳傘,讓我有點訝異,畢竟在紐西蘭這裡,專業的跳傘員比比皆是,遼闊的地域環境,正適合跳傘呀!

「我也會害怕,所以一直拖到今天。」老婦幽幽地說,身邊的丈夫緊緊地抱著她,以示鼓勵。我同跳傘教練,飛機師,錄影員一起坐進一架赤紅色的小型飛機。飛機在跑道上起飛時,我心情的忐忑與飛機師跳傘員和錄影員的從容形成強烈的對比,他們正談笑自若,完全不當作一回事。錄影員一邊安慰我,一邊介紹窗外的風景。「這是羅陀地湖(LakeRoitoiti),這是塔拉威拉山(Mt.Tarawera)。」其實,我的心跳與脈搏的聲音撲通撲通地響著,連跳傘教練,錄影員都可以聽見。他們試圖說些笑話,把繃緊的氣氛融和開來。

「現在是一萬兩千尺。」錄影員不疾不徐地望著手上的氣壓錶。跳傘員再次檢查我身上的裝備,確保萬無一失,我知道再升上三千尺,可拍的命運就將降臨在我身上。環目四顧,空氣變得有些森冷,我的毛孔逐漸擴張,冷汗涔涔落下。「什麼想要飛,簡直是犯賤。」我心裡嘀咕著。害怕和恐懼像揮之不去的蛆蟲,在我的神經和骨髓蠕動。我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我嘴中翕動,念念有詞,祈禱各方神明。

突然,機門被打開,身後的跳傘教練挪動著身子移到門口。一股冷冽的寒風猛烈地拍打著我的臉,強勁的大風像一隻小丑的手,把我的面容輪廓扭成一團。依照吩咐,我把身子拗成彎彎曲曲的香蕉,一股龐大的風力,把我和跳傘教練從冰冷的機艙拋了出來,就像是失控的氣球,腎上腺素爆表而破。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我忽然見到遠處一片祥和的光芒,須臾間,恐懼、害怕蕩然無存。

飛起來,我真的飛起來。彷彿回到小時候的夢裡,體態輕盈,越過無數的山河湖泊。我曉得自己其實是井繩般直線下降,卻渾然不覺,也許因為我們飛得太高了,在一萬五千尺以時速兩百公里落下,短短的一分鐘的時間,卻如在空中翱翔。終於我可以飛了,終於我真的飛了起來,直到降落傘張開的一剎那,我兀自莫名地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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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險重重,高一萬五千尺的自由降落(Freefall)擺出姿勢其實很辛苦

每一次飛行,總帶給我某些人生啟示。年輕時,我們總會有些夢想,當時不知夢想多麼遙遠,卻發現夢想是我們前進的動力,就正如我小時候希望自己擁有翅膀一樣。等到年長了一些,我們看見了現實和夢想距離遙遠,便退而求其次,選擇另一種方式實現夢想。當我們終於實現了夢想,赫然發現其實夢想並不如想像中美好,也許有些事情應該停留在想像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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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這不是夢

當我們遭遇傷痛後,會慶幸原來活著是一種幸福。

我懷疑這一切都是夢。或許我希望這是一場夢,那麼,夢醒之後一切都恢復正常。可惜,我扭一扭臉頰,感到無比疼痛,所以我知道這一切不是夢,這是真的。

秋風蕭瑟,我在溫暖舒適的暖鋪中甦醒過來,在慵懶的午後。經過長達一個月風塵僕僕住在車上的日子,我終於可以住在家裡。這是一間小房舍,房後有院落,栽了幾株桃樹,印象中桃樹好像只有仙境才有,我就在仙境中,不是應該開心嗎?昏暗委靡的空間,讓我有一剎那忘了我在何處。走出房門,我沿著長廊,踱步到餐室去,肚子咕咕作響的我必須解決飢餓才行。主人家毛絨絨的白貓挨這我赤著的足踝廝磨,彷彿向我這可憐的傢伙乞憐,還是他在揶揄我,嘲笑我這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你還好嗎?今晚,你要去上班嗎?」女主人從廠裡撥了一通電話給我。「不要。」我黯然收了線。我是應該感到開心的,最起碼,我現在有棉襖可以穿,有水可以洗澡,肚子餓了,我還可以吃東西。想著想著,我的眼淚卻還是不爭氣地滾了下來,語氣哽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昨晚,一切還好好的,現在一切都變成空了。昨晚,我因為連續趕了三班的工而幾乎累垮了,還挨了領班的謾罵。當放工時間到了,我努力撐起昏昏欲睡的眼袋,走到停車場固定的停車位置,我看見的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怎麼會什麼也沒有?我雖然很累,但是我還記得車子停在這裡。約莫兩秒鐘的時間,我終於知道怎麼一回事,我的車被偷了!

這怎麼可能?我在馬來西亞,安安全全過了二十九年,車子都沒出事,怎麼可能來紐西蘭短短四個月就出事。你也許會覺得大驚小怪,紐西蘭車子便宜,丟了就丟了。重點是,我買的是休旅車,我就住在車上,我所有的東西都放在車上,這包括手提電腦、護照、手提電話、相機、錄影機、硬碟、名貴睡袋、背包、食物、衣物、冰桶、烹飪用的鍋瓢碗勺等。此刻,我全身上下的衣物、工用手套、水瓶,就是我在紐西蘭僅剩的身家了。我的手發抖,摸一摸口袋,我慶幸自己的身分證和錢包都在口袋裡。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我必須冷靜。我開始向我的工友呼救求助,毛利工友領我去見當晚的保安人員,保安人員忙推卸責任,接著我要求看閉路電視,卻被告知案發現場未安裝閉路電視。我幾乎快氣餒之際,保安部把我推向人事部。人事部的大姐幫我撥了電話給警局,我深切地感覺到惶恐和不安。警方在電話裡錄口供的時候,向我盤問車牌和車子的特徵,我剛買下車子,完全忘了車子的號碼,車子的證件通通都在車裡。我的手機在車上,意味著我將孤身一人,無法和任何人取得聯繫,而且因為我以車為家,這意味我將無家可歸。

當時,不知是上天眷顧,靈光一閃,我倏然想起了車子的特徵和車牌。警方在半小時就到了案發現場塞卡‧偶賽的停車場親自安撫我。在我累得連傷心都來不及的情況下,我倒頭就睡在廠裡的食堂,等待人事部的大姐幫我撥電到大馬大使館,解決護照的問題。當天,當我朦朦朧朧地被喚醒時。見到一位身子高瘦的大姐凱蒂(Cathrie),笑盈盈地帶我回家去了,原來是好心的早班工人自告奮勇地接我回家。聽到這裡,我的眼淚感動地流了下來。

警方在當天晚上,就尋獲了我的護照、膏藥等日常用品,省去了重辦護照的麻煩。兩天後,尋獲了我的貨車,它正安靜地躺在深陷的沼澤地裡。除了一些廉價的衣物,所有貴重的財物都不翼而飛。現場一片狼藉,慘澹得不忍卒睹。停放在警局任由警方勘查指紋數天後,我去領我的車回家。車窗被敲破了,車子的插鎖匙處,被敲成血肉模糊。

盯著我血肉模糊的車子,我不可以倒下。兩天前,當我貨車被偷的那天,我曾灰心地打了越洋電話回家,哭著說我就要回家了。當時,腦海裡各種念頭閃過,我不甘心,還沒看見南島旖旎風光,我怎能善罷干休呢?兩天後的今天,我從警局駕著破車,前往吊車中心付費(連從沼澤吊起車子的費用,都是我在付),然後修車窗,重新添購電腦,錄影機,相機等等,前前後後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這長長的一個月,工友念在我的可憐遭遇,紛紛伸出援手,捐贈我的鍋盤器皿、暖衣棉被,令我備感溫馨。

而最令我感謝的是凱蒂一家人,他們在我跌倒的那一刻,扶了我一把。我記得住在他們家裡的日子,即使我委言婉拒。每天晚上,必定會有香噴噴的晚餐招待,到最後即使是離開了以後,仍免不了窩心的棉被相送。

古人有曰:「四海皆兄弟,誰為行路人。」我很珍惜陌生人的善意和付出,因為他們的付出令我的旅途更為完整。如果陌生人,能在危難中慷慨解囊,世界豈不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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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一家人,讓我覺得很窩心溫暖,小男孩才上初中。常常,我用半鹹不淡的英語和他交談,他總是搖頭晃腦,不知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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