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最陌生的老朋友,胡淑娟老師

2021/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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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最陌生的老朋友,胡淑娟老師

可能跟不少詩友一樣,我認識胡淑娟,也是從《台客詩刊》辦的台客詩獎開始。

這個詩獎很特別,從一行詩的比賽,一直辦到十行詩,應正偉之邀,當過幾次評審,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四行詩的比賽。

我移民到加拿大之前,曾擔任過幾次不同文學獎的詩獎評審,深知這類詩獎,很少能有機會看到讓人眼睛一亮的作品。但在台客詩獎四行詩比賽的評審過程中,卻看到了這首讓我眼睛一亮的作品──

黃昏拾起石階的鐘聲
裝滿老僧的衲衣

才一回首
月光便注滿了寺中的古井

詩題叫「山中歲月」。詩中的黃昏把鐘聲拾起,其實就是寺鐘的(逐漸)停止,一回首,月光出現了,就代表黃昏之後,夜的君臨……

只要山在,寺廟在,老僧在,古井在(『古』字其實也象徵著這樣的場面也是一代傳過一代了),時間就在月光的映照下,平靜地流淌。

寫出了很難言詮的「禪」味,讀來很舒服。

就跟正偉開玩笑說,這首詩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如果沒得獎,我會去扔炸彈。

成績揭曉後,〈山中歲月〉果然獲獎,後來才知道這首詩的作者名叫胡淑娟,並進一步了解她的病況。

此後,跟胡淑娟就在臉書上互加了好友,也才知道她曾是北一女的老師。

Hu01.jpg

好了,我現在得稱她胡老師了。

由於很久很久以前,不足為外人道的「個人故事」,讓我對北一女產生一種特別的情感,因此,與胡老師在臉書上聊得很多,自己的故事和她的故事;加上我的父母都是癌症過世,對胡老師勇敢抗癌的精神,特別感佩。

我曾想,如果我是她,大概沒有勇氣走完最後一哩路,很可能半途就自動繳械,(向病魔)投降認慫。

幾次與她的對話中,我也盡我所能找一些抗癌資料給她,例如,曾跟她提到《英國血液學雜誌》(British Journal of Haematology)發布一則醫學案例,說是一名61歲癌症患者感染新冠肺炎後康復出院,再檢查時發現其體內癌細胞經已消失,可能與免疫系統釋放大量對抗感染的「T細胞」有關,這些細胞可能同時攻擊新冠病毒及癌細胞……

甚至還找到因溶瘤病毒(Oncolytic Virus)而開發的免疫療法的信息,與她討論,但因種種因素,這種藥(疫苗)沒有進口台灣……

知道「此路不通」後,我感到很抱歉,但胡老師只是淡淡回應:「此生已知足,不做頑強抵抗。」

對話過程中,一邊展現積極抗癌的精神,樂觀以對;一邊也放下得失心,就像她的〈山中歲月〉,留一份「定靜澄明」,一切隨緣。同時也總會繼續在臉書曬出美美的照片……

那時我總想,她大概就是在生命盡頭,要多給所有認識不認識的親朋詩友們一個美美的印象,然後,美美的離去吧!

但於我而言,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是永不認輸的鬥士,我跟胡老師說,我很欣賞她老是搧死神耳光的氣魄:「因為有你,讓我們在面對病魔甚至人生的挫折時,都不好意思氣餒了。」

然而,真正讓我神傷的是,與她開始熟絡,是近兩三年的事,而我最近一次回台灣,是三年前了,去年初開始,因新冠肺炎疫情,未再回台灣去走走看看,也就是說,我跟胡老師從未見過面,在臉書上,也只是「筆談」,連視頻對話也沒有過。

從某方面來看,我跟她其實是很「陌生」的,卻已是「老朋友」了。

本想下一次回台灣,肯定要會會她;但坦白說,我心裡也拿不準,畢竟病毒還沒有豎白旗的跡象,胡老師的健康狀況也一直不穩定。

如今,確定了此生再無與她見面的機會,雖心塞,也只能無奈接受。

想想,我們都曾在同一列車上,只是在不同的車廂,靠著臉書傳信息,用文字溫暖彼此的心靈。現在知道她已早一步抵達了她的車站,並已獨自拎著她的行李下了車;能做的,也就是為她祝福,而我們還有我們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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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好的是,在生命的最後幾年中,胡老師留下了無數詩篇,留在她曾待過的列車上,會繼續與我們談心。

與永恆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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