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追求過朱五小姐嗎?
張學良
馬君武的〈哀瀋陽〉開頭就說:「趙四風流朱五狂」,把張學良罵成紈絝子弟,花花公子之流。但除了「趙四風流」,四字正確外,其餘均非事實。趙四小姐趙一荻,先是張學良的紅粉知己,後來張學良與元配于鳳至離婚,趙一荻方成為張學良的第二任妻子。那麼馬君武所說的「朱五」又是誰呢?她就是朱啟鈐的五小姐朱湄筠。
朱湄筠
朱啟鈐是政治家、實業家、古建築學家。他的一生頗富傳奇性,早年從政,中歲為袁世凱策劃帝制,被稱為「洪憲餘孽」而被通緝,後來獲准特赦重返北京,又在政海中翻滾片刻,此後真的「遯跡山林」,潛修學問。胡適在一九二二年八月五日的日記中說:「在君(案:丁文江)邀我吃飯,請的客都是曾捐錢給地質調查所圖書館的人,有朱啟鈐、劉厚生、李士偉……等,共13人。這是我第一次見著朱啟鈐。此人自是一個能幹的人;聽他的話,竟不覺得他是一個不讀書的人。他是近十年內的第一個能吏,勤於所事;現在他辦中興公司,每日按時到辦公室,從不誤事。交通系的重要分子,以天資的聰明論,自然要推葉恭綽;以辦事的真才論,沒有可以比朱啟鈐的。」從北洋政要到著名學者,朱啟鈐見證了百年波詭雲譎的歷史。
朱啟鈐與張學良的父親張作霖在清朝末年曾有一段交往。所以朱張兩家是兩代世交。朱啟鈐的兒子朱海北就回憶說:「一九二四年夏天,張學良來到北戴河。當時正在醞釀第二次直奉大戰,張學良將軍花費重金在法國購進水上飛機,由秦皇島來北戴河海濱進行試飛。當時他自兼航空署督辦,同來的有航空署副署長馮庸、原南苑航空學校教育長姚錫九、少校飛行駕駛員吳敬安、少校秘書朱光沐、飛行員衣里布(蒙族)、法籍教官布雷等人。張學良到海濱後立即來拜訪先父,還熱情邀請我們全家到海邊觀看飛行。我們如約去了,臨時他又提出請我們乘坐他的飛機作空中遊覽。我四姐津筠勇敢地上了飛機。我剛登上舷梯,被母親一把拉住,因為老人家覺得這是冒險的行動。午間,我父親設便宴招待學良將軍一行。」
朱啟鈐與兩位夫人及五個女兒
朱海北又說:「張學良將軍在天津有一座豪華的公館,院子裡建有網球場,樓上設有台球房,庭園寬敞,和我家的天津寓所是隔壁近鄰。二次直奉大戰,奉系取得勝利,天津又是東北軍的勢力範圍,張學良經常駐節津門。每次他回到天津的公館必邀請我哥哥、姐姐和另外幾家門第相當的世交好友去打球跳舞。……張學良身邊的得力僚屬都是頗有才華而又倜儻風流、事業心很強的青年。在頻繁的交往中,彼此增進了感情,在張學良將軍和馮庸的撮合下,我四姐津筠與吳敬安於一九二五年結了婚。後來五姐湄筠又嫁了朱光沐。而張學良與趙四小姐(趙一荻),也是在這個時期,通過和她的哥哥趙燕生及其二姐,三姐與我們一起交往而相識的。趙四小姐的父親趙慶華是我父親的老部下、老朋友,先父任交通部總長時他在部任司長,後來葉恭綽任總長時,他又先後任津浦和滬寧鐵路局局長,隨後當過交通部次長。他有六男四女,一荻最幼。一荻的六哥燕生與我同學,她姐姐和我的姐姐也都是好友,一荻和我六妹洛筠同學。她不論在天津、北京、北戴河都屬於上層社交活動的著名人物,我們都把一荻稱為『小妹』。」
由此觀之,確實張學良和「朱五」朱湄筠是沒有任何緋聞關係的。況且她於一九三0年就嫁張學良的機要秘書朱光沐。有論者認為馬君武的〈哀瀋陽〉詩,鬧得沸沸揚揚後,朱五才嫁給朱光沐的,這絕非事實。據《朱啟鈐自撰年譜》記載:「民國十九年(1930)庚午。是年遣嫁五女湄筠於山陰朱氏。」(案:朱啟鈐共有二子,十女)筆者更從1930年《北洋畫報》440期,找到如下的報導:「朱啟鈐之第五女公子前許配於張學良之機要秘書朱光沐君,現聞婚期已定於四月念二(二十二)日(國曆)婚禮將在瀋陽舉行,張氏為之證婚,似已確定。」因此在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時,朱五已嫁為人婦一年有餘了。而據《朱啟鈐自撰年譜》中說:「九月十八夜日軍陷瀋陽,次子渤(案:朱海北)時方肄業講武堂,間道馳赴山城鎮,其婦孺依、五女湄筠家處危城中,遇人營救,乃得脫難。」因此「九一八」之夜,朱五是在東北瀋陽渡過驚險之夜的。根本不在北平,更何嘗能和在北平的張學良翩翩起舞呢?
馬君武的詩將張學良跟朱五扯到了一起,讓他們倆都大呼冤枉。張學良晚年在接受唐德剛採訪時說:「我最恨馬君武的那句詩了,就是『趙四風流朱五狂』……她(朱五)小的時候,我就認得她,我同她的姐姐是朋友,僅僅是一般的朋友關係。她的四姐還嫁給了我的一位副官。這首詩我最恨了,我跟她不僅沒有任何關係,我都沒跟她開過一句玩笑!」少帥一生風流,女朋友不少,對此也從不諱言,但偏偏被人把一個從未開過句玩笑的朱五小姐扯到一起,他是無法接受的。
同樣地,據臺灣著名歷史小說家高陽晚年回憶,他曾見過年已八十歲的朱五小姐,朱五告訴他一件妙事,說一次席間應酬,見到了馬君武,於是端著酒杯過去敬酒:「您是馬博士馬君武不是?我就是朱五。」當時馬博士的窘態,非語言筆墨所能形容,結果是不俟終席而遁去。亦可見馬君武對此事的心虛。
倒是「朱六」朱洛筠與張學良的弟弟張學銘因此而認識。朱六晚年風趣地說,那年張學良去勘查葫蘆島後到海濱時,張的高級隨員:胡若愚、張學銘、朱光沐、黃顯聲以及英籍顧問伊雅格等,就住在北戴河西院裡。她那次才和張學銘相識。如果說朱家和張家有關係的話,應該說就是由她和張學銘的相識開始的。但直到一九三四年她才與張學銘在德國結婚,這時趙四小姐和張學良已早修成正果了。她和她的童年同學、閨中密友的趙四小姐,更進一步變成妯娌的關係。
朱五與張學良原本的關係僅限於此了,然而三十年後,朱五再度登上歷史舞臺,卻是充當了周恩來與張學良之間的信使。原來周恩來一向有心與被軟禁在臺灣的張學良聯繫,但苦無任何渠道,他最後找來張學銘商量對策,於是周恩來的十六字寄語連同張學銘、張學思的兩封家書,交給在香港定居的朱湄筠,她專程前往臺灣,將信交給了十妹朱浣筠(浣筠嫁蔣介石保健醫官盧致德)。一九六一年五月的一天,朱浣筠將信夾在《聖經》裏,在張學良、趙一荻經常禮拜的凱歌堂,巧妙地交給了他。
曾經是「北洋名媛」的朱湄筠,早已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淡出了公眾的視野。晚年她隨子女移居加拿大,一九九一年當張學良飛往美國夏威夷定居以後,八十五歲的朱湄筠才得以與張學良及趙一荻見面。六十年的斗轉星移,三人在異國他鄉重逢,白髮蒼然,回首往事,並不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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