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屆柏林電影節的精彩光影／黃雨欣

2016/4/20 上午 09:30 資料來源：黃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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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黃雨欣、J.Li

早春二月的柏林，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文化盛典－－第66屆柏林電影節！各路導演明星攜最新電影力作紛紛閃亮登場，自2月11日起，入夜時分華燈初上，電影節主會場的紅毯上，每夜都承載著明星們的搖曳風姿和成千上萬粉絲們的歡呼呐喊，記者們的閃光燈與燈光星光交相輝映；售票中心的長廊上，排隊買電影票的長龍依然，一年一度的鑽睡袋打地鋪的等票大軍再一次光臨…… 耀眼的明星、敬業的媒體人、狂熱的影迷們構成了柏林電影節一道道獨特的風景線。

開幕大片《凱撒萬歲》先聲奪人，這部諷刺喜劇片是科恩兄弟的年度力作，影片由喬治·克魯尼、蒂爾達·斯文頓、查寧·塔圖姆主演，故事發生在上世紀５０年代初“好萊塢的黃金時代”，那時的好萊塢專門設有一個類似今天大公司公關部主任的重要人物，專門解決影片拍攝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危機，包括女星懷孕，男星被綁架等等一系列影響影片拍攝進度和發行的糟心事…… 只是，這些危機和另一種危機比起來，就顯得不值一提了，那就是，另一位年輕激進的主演攜全部拍攝資金投奔了他心目中的理想社會－－共產主義……當晚，這群頗具分量級的明星和本屆評委會主席梅麗爾. 斯特裡普現身紅毯時，現場的沸騰狂熱可想而知。　　

本屆電影節上的中國影片分散在各個展映單元，其中參賽單元僅一部《長江圖》；大觀單元有：《三伏天》、《無土》；青年論壇單元有：《老石》、《枝繁葉茂》、《德昂》等；新生代單元《黑暗中有什麼》；外國人拍攝的與中國內容相關的電影：《進入中國人的隱秘世界》、《馬友友的絲路音樂》；經典影片回顧單元：臺灣導演侯孝賢的《尼羅河的女兒》。這些影片我每場都沒錯過，參賽片《長江圖》雖然爭議很大，一部分堅持看完的觀眾大贊第六代導演導演楊超的才情和鏡頭下中國大寫意水墨山水的詩情畫意，臺灣金牌攝影大師李屏賓先生鏡頭下的長江雖不似“長江之歌”中呈現的那般波瀾壯闊，與心目中遠古的江水歷史的河流相比，影片的畫面充滿了強烈的孤獨感和濃得化不開的哀怨；另一部分觀眾對這部影片卻無從評價，因為，他們隨著那艘貨輪在江水中飄搖行進中，竟然進入了被催眠狀態。據導演楊超介紹，“長江圖”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開始醞釀和籌備，影片的拍攝週期超長，剪輯和後期製作前後耗費了三、四年的時間，力爭打造出一部精雕細琢的“魔幻現實主義”作品。影片通過十首短詩，連接了長江的沿岸的浩淼煙波，隨著一條貨船的溯江而上，試圖帶領觀眾穿越長江的同時，領略中國文化的經典意境，如夢如幻中還有捉摸不定的淒美愛情……這部影片，似乎什麼都講到了，看完影片，我只記住了一句畫外音：他在為寫詩而煩惱，有的人卻在像詩一樣生活著；他在尋找真理，有的人卻活成了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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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圖》劇組

影片《老石》的導演JOHNNY MA是一名移民加拿大的80後，這部影片全部取景自安徽省廣德縣，所有群眾演員也由廣德本地人出演。該片講述了計程車司機老石在無奈的現實世界裡無效掙扎，面對突然發生的車禍，他試圖堅守原則和道德底線，最終卻被殘酷的現實無情地嘲弄和傾軋的故事。主人公老石將平凡人物刻畫得細緻又深刻，老石的扮演者我一直覺得面熟，直到影片結尾，字幕閃過，才發現原來竟然是陳剛！他年輕時的樣子是我喜歡的類型—帥氣中帶點邪氣，現在怎麼會老得讓我認不出了？或者說他演的“老石”正氣凜然得讓我沒敢確認。影片拍得中規中矩，找不出明顯的下次，整部影片看下來，只是感覺故事張力略顯不足。導演才氣中顯青澀，和內容相比，陳剛的演技才是最大的亮點！等閒下來，一定重溫一下他年輕時主演的連續劇《九九歸一》。他早年主演的《深圳情緣》曾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裡面把一個從農村跑到城裡和哥哥搶未婚妻的愣小子演得可氣又可愛，可惜太早的作品網上根本找不到了！歲月啊......

中國新生代電影《黑暗中有什麼》，詮釋了八十年代初，在那個特定的社會大環境下，缺少家庭和社會關愛的一代少年少女成長的困惑，這是本屆我唯一推薦的一部中國影片，70後女導演頗具才華，17歲的小演員表現得細膩到位，影片中很多細節都直指人心，比如：小主人公在聽大人們議論強姦案時，想問又不敢問，只好自己偷偷地在詞典中翻找解釋；背著父母到理髮店裡燙了瀏海，燙完又害怕了，拿起剪刀三下兩下剪掉了剛燙出的彎曲；想學高年級同學染紅指甲，猶豫中只染了一個小手指……諸如此類的細節，竟然都是在我的少女時代親身經歷過的！

其他中國影片的同類題材遠遠遜於法國影片，要麼是在垃圾堆裡拍出來的拆遷場景，要麼是在見不得人的地方拍的同性戀題材，好像一涉及到同性戀就非得那麼低下和猥瑣，任何一種感情都是值得尊重的，低下和猥瑣的不是哪種形式的戀愛，而是那些電影製作人的心態！同樣是同性戀的題材，法國的《17歲》卻令人感到很溫情脈脈又很朦朧純潔。

丹麥影片《公社》，依電影的內容應該翻譯成“住房協會”，故事講的是：建築學教授艾瑞克從父親那裡繼承了一幢大別墅，他的獨生女兒嫌房子對他們一家三口來說太空曠了，於是他們就招來幾對親朋好友一起住，並在這個別墅裡成立了一個號稱“公社”的住房協會，通過“公社”成員像一個大家庭一樣的共同生活，每個人的觀點和性格都展露出來。這時艾瑞克教授和他的24歲的女學生發生了婚外情，並向他的妻子—資深電視節目主持人安娜坦白了，安娜看上去很平靜地問他：你為什麼要告訴我？艾瑞克回答：我怕不說出來會憋出病！看到這裡我真想爆粗口大罵這個自私的男人：滾你的蛋！難道你把自己種下的苦果轉嫁給妻子，就不怕別人憋屈出病來？果然，安娜的平靜和堅強只是表面的，從此她夜晚整夜整夜地失眠，白天播音的時候一根一根的吸煙，神情恍惚不知所以，然後，她被開除了......他們的女兒才14歲，看到這一切傷心欲絕，跑到高年級男同學那裡尋求肉體的安慰......艾瑞克還把和他相好的女生帶到這個“公社”裡共同生活，相處中兩個不同年齡階段的女人達成了相互理解，女生看到安娜的精神狀態，跑去勸艾瑞克：“你得為她做點什麼！”艾瑞克竟然沖她口口聲聲心愛的女生暴跳如雷：“女人的事兒我怎麼會懂！你讓我怎麼會懂！”這時，“公社”成員裡一個五歲的小男孩因先天疾病去世了，男孩的父親為了紀念他栽下了一棵小樹苗，他邊給樹苗澆水邊喃喃自語：“我的兒子，可惜你沒有活到會愛的年齡......”看到這裡我很動容，不只為幼小生命的離去，更為眼前這些成功地活過了成年的甚至老年的芸芸眾生：你、我、他，還有他們，難道就真的學會愛了嗎？片中安娜的扮演者是丹麥著名女演員特利那.蒂爾霍爾姆，2006年的柏林電影節，她就主演的獲獎影片《肥皂》，這回更是憑藉精湛純熟的演技榮獲本屆最佳女主角。

另一部法國影片“來自火星的資訊”屬於特殊展映片。僅憑影片的名字，我還以為是科幻電影，差點錯過了，多虧了一同泡電影節的同行朋友喜歡科幻，心想，反正那麼多都看下來了，不差這一場，結果電影一開演就被劇情吸引住，尤其是他家一雙青春期的兒女對某些社會問題的關注和認識，其偏執和不切實際竟和我家青春期的孩子如出一轍，還有影片中表現出來男人的中年危機，和女人相比，其抗壓能力更令人擔憂，女人宣洩不良情緒的方法要比男人多得多，至少還可以任眼淚盡情地釋放，男人到那個程度時，想像不出除了狂躁發瘋或沉默抑鬱還能有什麼選擇。如此看來，這是一部主題非常主流的影片，卻拍得讓人從頭笑到尾，我身邊的德國觀眾笑點低，幾乎是抽著出影院的......這和火星有什麼關係呀？原來，該片主人公的名字叫火星！正像國內目前很火的一檔綜藝節目“金星秀”一樣，“金星”不過是該節目主持人的名字（就是那位曾經生活在柏林的舞蹈家），和宇宙裡那顆遙遠的金星毫不沾邊，都是片名惹的禍！

美國競賽片《天才捕手》Genius根據美國國家圖書獎得主斯科特-伯格的原著小說《麥克斯-帕金斯》，講述了作家湯瑪斯-沃爾夫與他的文字編輯麥克斯-帕金斯之間的恩恩怨怨。該片群星薈萃，裘德-洛扮演沃爾夫；她的妻子由奧斯卡影后妮可-吉德曼扮演，這也是裘德-洛和妮可繼《冷山》之後的再度合作。

波黑和法國合拍的競賽片：《塞拉耶佛之死》，由在國際電影節上屢次獲獎的知名導演鄧尼斯-塔諾維奇執導， 2013年，鄧尼斯-塔諾維奇曾憑影片《渺生一頁》榮獲當屆柏林獲得了最佳影片銀熊大獎。《塞拉耶佛之死》是塔諾維奇第二次角逐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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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耶佛之死

由法國和義大利合拍的紀錄片：《海上火焰》Fire at Sea，由畢業於紐約電影學院的義大利著名紀錄片導演吉安弗蘭科-羅西Gianfranco Rosi編劇並執導，片中的“蘭佩杜薩”是指義大利的一個島嶼。從2011年至今，已有2萬多名北非非法移民乘船越過地中海來到這裡，這些難民中絕大部分人來自突尼斯，其他分別來自利比亞、埃及、埃塞俄比亞等國。義大利政府已宣佈當地進入人道主義危機狀態，面對洶湧而來的非法移民，義大利政府想盡種種舉措都於事無補，甚至一度湧來的難民人數已經和小島的人口相當……吉安弗蘭科-羅西為在島上生活了整整一年才拍出這部具有嚴峻的現實意義的紀錄片，結合德國目前令人擔憂的難民現狀，影片放映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捧得金熊可謂名至實歸。

突尼斯/比利時/法國合拍的《赫迪Inhebbek Hedi》，男主人公赫迪是一個性格內向的年輕人，在他迎娶家族為他安排的美麗未婚妻的前期，突然作出了當落跑新郎的決定，因為在工作中他結識了一個比他年長幾歲的女子，赫迪不可抗拒地愛上了這個獨立有主見的女子，並相約隨她一起去世界任何地方，因為這個女子從事旅遊業，不會固定呆在某一個地方。一邊是兩個家族勢力的干涉，一邊是真愛在召喚，年輕的赫迪將何去何從？扮演赫迪的馬吉德·馬斯圖爾把一個表面波瀾不驚，內心深處卻苦苦掙扎的傳統觀念下的突尼斯青年刻畫的非常到位，他也因此獲得了本屆最佳男演員獎。

2月21日，歷經10天的激烈角逐，各大獎項終於各得其所，柏林今夜無眠......中國媒體和《長江圖》劇組歡聚一堂，熱烈祝賀中國影片再一次斬獲銀熊，這尊銀熊屬於攝影師李屏賓先生，他以高超的攝影水準榮獲柏林電影節傑出藝術貢獻獎。趁女兒和這位國際金牌攝影師談笑風生的時候，我把這尊沉甸甸的銀熊高高地舉了起來……

●筆者有幸捧起了李屏賓大師的銀熊（攝影：王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