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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愛情

「我認為有天他一定會送花給我,而且一定不是玫瑰花。」 

「未來的事妳怎麼可能知道?連會不會送什麼花都知道?」 

「相信。因為相信。」 

最珍貴的,是純粹的相信。 

愈是得來不易的美好愛情, 

就愈讓人感到忐忑不安。 

害怕流言蜚語的我, 

以為,只要隱藏,就可以保護我們的愛情。 

以為,只要堅守自己的「原則」,就可以抓住幸福。 

因為純粹的相信,我們秘密擁有,彼此最單純的愛戀。 

捉摸不定的猜測、不安、懷疑, 

卻像是重重迷霧,悄悄地遮住了眼前的幸福。 

失去了相信,我漸漸看不見,你心裡始終只有我的身影。 

你曾說過,要為我完成三個願望── 

即使在我轉身以後, 

你的溫柔守候,也從未離開過……

首頁圖來源:Pixabay

大圖來源: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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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大學的愛情學分

「下課後,大家到系辦公室前集合。每個人都要去和自己大一的直屬學弟妹相認,然後帶學弟妹參加七點在興中堂的迎新晚會喔。」亂烘烘的教室裡,班代張淑卿提高了聲宣布。

「現在才說?人家早就有約了耶。」坐在身邊的曉雨側頭低聲道。

「跟子謙有約齁?好幸褔喲。」我給她一個笑臉

「什麼啦。」她雙靨泛紅,「那我的學妹就麻煩妳帶一下了。」

「我幫妳帶……?」

「好像面有難色?」她小嘴一歪,「喔!原來妳也想蹺!」

「噓!別說那麼大聲。」

「妳也有約齁?好幸褔喲。」她給我一個鬼臉。

坐在前面的詩雅回過頭,給我們一個臭臉:「妳們兩個,給我乖乖去參加迎新晚會,哪都別想去!」

曉雨和我相視咋舌。升上大二,蘇詩雅優異的公關能力讓她被選為康樂股長。我們都忘了迎新晚會是她上任以來第一場代表作。

下課後,在詩雅的銳利盯視下,曉雨和子謙裝作滿心歡喜地手牽手,一起去迎新。而我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偷撥手機給文曲,取消原本要去的夜遊。

文曲是我在大一時暗戀的男生,一個善良、體貼、對任何人都超耐斯的法律系男孩。

暗戀的對象會成為交往對象的案例不多,交往後會成為知心情侶的案例更少。但幸運的是,曲已經是我的男友了,更幸褔的是,他對我很好。

「這樣啊?那擎天崗改天再去好了,不要讓學弟妹失望。」

手機那端傳來他溫暖的聲音。

一開始,我就是被這溫暖又堅定的聲音吸引,才注意到他。

「還規定說每個人都要準備節目,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要幹嘛,好煩。」我嘟著嘴,一邊講一邊把課本收進背包裡。

「唱〈心牆〉呀。」

「嗯?」

「妳唱〈心牆〉,很好聽啊。」

暑假時,我和曲相約去看海。

那時,他的雪白襯衫隨著海風的節奏,輕柔飛舞。

幾度,他的烏黑瞳眸遠眺海平線的船帆,沉思恍惚。

望著好看的側臉,不想問他在想什麼,只是自然地從身後擁住,把臉頰靠在他的背上,從溫暖裡得到幸褔。

我不自覺哼起了〈心牆〉。那時,他沒有說好聽。

現在聽他這樣說,心裡有巧克力的味道。

「那,你可以來幫我伴奏嗎?」

「呃?沒關係嗎?」他還記得我說過,我們的戀情要低調保密。因為大一時我飽受流言傳說的困擾,為了保護曲、保護我與曲之間得來不易的這份感情,到現在除了曉雨和子謙外,我都還沒跟任何人提起和曲在一起的事。

「嗯。人家問的話,就說我們是好友吧。」

「好啊。」

步出教室,在門口的詩雅分給每人一張資料卡:「每個人都按學號找自己的直屬學弟妹,請熟記學弟妹的個人資料,才不會太陌生!」

 

系辦前的走廊上,學弟妹們原本窸窣低語,在張淑卿的擊掌下頓然而止。

「歡迎各位學弟妹加入社褔系的大家庭!我是社褔二A的班代張淑卿,現在開始點名,點到的請往前站一步,會有學長姊出來認你們。」

站在眼前的盡是生嫩的面孔,有的看來靦腆,有的寫著期待。

張淑卿逐一點名,班上幾個男生見到走出來的學妹長得正,還發出「耶」的低呼聲。

連續幾位的學妹被叫出來,男生低呼「耶」的聲音愈來愈清楚。

「王靜恬。」外型亮眼,笑得很嬌的學妹站出來;我身後傳來長得猥瑣的郭倍自言自語:「哇,超正!冒喜呀!學長是誰?」

「哈囉,學妹。我是學姊廖曉雨。」曉雨立即上前,親切地拉起學妹的手。

我回頭低聲:「可惜不是你。」

「還有機會,呵呵。」郭倍伸長脖子,往前觀望。

「喔?你的也是學妹?」

他滿心期待地低聲呵呵傻笑,說什麼他的學妹是林志玲。

我心裡才犯嘀咕,就聽到張淑卿點喚林志玲,引來大家一陣驚呼。

哪有可能!我搶過他手中的資料卡,原來是:林智菱。

所有搜尋的目光都寫著期待。

一位學妹怯生生地走出來。

長得很……安全,身材很……安穩。

「袁芫媛,妳直屬學妹。」郭倍馬上向身邊的袁芫媛說。

芫媛體重雖然與個性一樣樂觀進取,腦袋可清醒著:「我、的、是、學、弟。」

「她的學長還是學姊是誰?」張淑卿見無人出來相認,大聲問道。

郭倍放低身子,打算溜出人群,同時放聲:「是蹺課沒來的混仙秦勝華―」

我一把拎住他的衣領:「的室友郭倍!」

他垂頭喪氣地走出去認領。

「下一位,呂少軒。」

我瞄了一眼手中的卡片,站上前:「哈囉,學弟。我是學姊江竹鈴。」

學弟妹們傳來一陣低呼,有人說:「哇,好正的學姊。」

「李恩倩。」長髮遮住半邊臉的女生從後方擠出來,張淑卿見沒人上前認領,瞄了一眼手上的文件,「她的學長是……秦勝華。」

「開學到現在還沒見過他。」左子謙是他的室友。

現場一陣靜默。學妹低下了頭,另半邊臉也不見了。

我的女俠細胞不自覺站起來,走近她:「學妹,跟我們一起吧。」

 

廖曉雨、蘇詩雅與袁芫媛,是在大一時同住大慈館的室友。經歷一年華岡的風雨雲霧,雖然偶有誤解、摩擦,也曾共同歡笑、彼此扶持過;到學期末開始為下學期的住宿打算時,她們竟不約而同要與我繼續當室友。

情同姊妹、喜歡用可愛語氣叫我「竹竹」、聽起來卻像「主竹」的曉雨說:「主竹像天使一般照顧我,人家當然要和主竹繼續同住啦!」

經常和我鬥嘴、不時話中有話、對我的原則嗤之以鼻的詩雅說:「有竹鈴的筆記和重點,我才能放心去聯誼找幸褔。」

愛吃愛睡、號稱「胖子界久令」的芫媛說:「沒有竹鈴的Morning Call,上課怎麼爬得起來?沒有竹鈴為我們準備的早點和消夜,人家怎麼胖得起來?」過一個暑假,體重已超越九○的她,講「人家」的時候,還學曉雨歪著頭,讓我不知如何回應,只能苦笑。

所以升上大二,我們四個仍然同寢室。

依詩雅的提議,在與直屬學弟妹相認後,我們與曉雨的班對男友左子謙相約帶學弟妹到大雅館餐廳吃晚飯,藉此拉近距離。

「我是大二的康樂蘇詩雅,歡迎你們加入社褔系的大家庭!以後有關聯誼的活動可以來問我,室友們老愛稱我聯誼女王,要找幸褔找我就對了。以後如果不從事社工,我可能會開一家紅娘婚友公司喲。」詩雅的開場白,讓眼前原本拘謹的表情放鬆不少。

詩雅接著還介紹了學校及系上的事,引來笑聲;她的公關能力果然超強。但是我發現坐在面前的學弟似乎沒在注意聽,他的表情……盯著我。

「學弟,」我不禁摸了一下臉頰,「我臉上有什麼嗎?」

他發現我的目光對上,趕緊迴避:「喔,沒、沒什麼。」

微捲的髮、放電的眼、有型的腮,想不到學弟是一般女孩子會喜歡的那種帥。

大家各自領著學弟妹到自助餐檯點菜,再回到座位。

為了化解陌生,我照卡片上的基本資料,主動與他聊一些高中生活。

高中時念的是明星學校,是校際盃的籃球明星,功課是師長心目中的明日之星,連長相都像電影明星。

所以班上女同學、學妹,見到他都會像見到偶像般,低聲尖叫。

「低聲尖叫?你……會不會太敢講了點……」我囁嚅道。

坐旁邊的王靜恬插話:「他說的是真的。我高中時和他同班。」

「喔。」有目擊證人,看來這個呂少軒不是在臭屁,「咦,那妳跟他―」

「人家有男朋友了啦……」她嬌嬌地低聲回應,害羞樣子跟曉雨一樣可愛。

「那,看來學弟應該也有女友了吧?」按同理可證的邏輯,我隨口找話題。

「沒有,我沒有一個看上眼的。」雖然是夏末,華岡的風,仍然很大、很涼,加上他冷冷地拋出這句,我的背脊一陣冷。

我不知該接什麼。原本轉頭的靜恬學妹趁與曉雨聊天的空檔,又朝我作證:「他不是驕傲,是眼光太高,他說要將今生所有的愛,用來只愛一個人,所以不是最愛,不會交往。夠專情吧?呵呵。」

「是喔。」這個眼光比一○一還高的呂少軒,讓我不知該跟他再聊什麼。

他也尷尬起來,「學姊別聽她亂說。那時只是想專心念書,不想分心而已。」

「啊,原來如此,真乖。」我點點頭,鬆了口氣。「以後需要筆記、畫考試重點,都歡迎來找我。但如果想談戀愛,就找詩雅學姊吧,她辦的聯誼活動不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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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晚會

「歡迎各位學弟妹加入社褔系的大家庭!」興中堂的迎新晚會,在麥克風裡傳來班代張淑卿高亢叫聲中,正式開始。

朱紹宏首先上台,方頭大耳的他頂著紅色的假髮,把自己的臉當成獅頭,隨著鼓聲跳來跳去……他竟表演人肉舞獅!馬上惹得一陣哄堂大笑。

我邊笑邊跟身旁的學弟介紹:「他是我們班的活寶,上課時老愛搞笑。」

接著是凌學琪與陳綺安,兩人濃妝艷抹,一搭一唱,以極三八的方式上演檳榔姊妹花,把氣氛搞得更嗨。我笑到肚子痛、差點喘不過氣:「她……她們是我隔壁室友……呵呵……」

然後是芫媛和高英、邵宣蔚一起演出山寨版偶像劇《吸力人妻》,她飾演「吃太飽」之後的愛家閒妻,周旋在高帥丈夫與貼心情人間。結局是她幸褔洋溢地把重量杯的可樂,在一秒內全吸光,然後以一個轟天巨嗝作ending !

「這是魔術嗎?」人群中傳來驚異地質問。

「原來是吸力超強的人妻!」坐我前面的曉雨面露驚恐回頭說。唉,偶像劇果然能實現所有女生的夢想,不論胖瘦。

「芫媛很好相處的。」轉頭望向呂少軒,發現他也望著我。

「喔,是啊,袁學姊很有趣。」他微笑回應。

詩雅對男生的吸引力,我從來不曾懷疑。她的鋼琴獨奏,讓人群中傳來「這個學姊我一定要追到」的竊語聲。

中場,張淑卿上台為新生介紹社褔系的課程與未來生涯展望。

我發現呂少軒有些不專心,找話題問:「念社褔系是你第一志願嗎?」

「呃,不是耶。其實我最想念的是心理系。」

「主竹大一時的心理學分數很高,你想轉系可以問她喲。」曉雨插嘴道。

「可以嗎?」他眼睛一亮。原來他並不想留在社褔系。

「嗯。」

曉雨與左子謙這雙班對,接著上台以說說唱唱的方式表演各科老師上課的特色,小萌女與美正太的默契十足,引來大家開心的掌聲。

在笑聲中,我看見文曲出現在門口。

「該我上台了。」我起身離開呂少軒,往門口走去。

原本掙扎於文曲在系上現身,會引來流言蜚語的困擾,所以,電話中要求他以好友的身分為我伴奏。始終沒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示他是自己的男友,常擔心他誤會我不願承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文曲有弧度的直髮側掩額頭,在有型的眉梢處相接,眉下的瞳眸清亮有神。

鼻樑勻挺,鼻翼柔和,沒有俗帥的氣息,只有恬靜的堅定。鼻下的嘴唇彎度優雅。

當他沉思些什麼,嘴唇時抿時努,嘴角時平時起,真是好看。

當他微笑的時候,編貝整齊呈露,小虎牙悄悄現,真是可愛。

最重要的是,他對我真的很好。

所以,如果他要求向朋友說:「他就是我的男友」、「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他」,我一百個願意這麼大聲宣布。

不過他從來沒有表現出介意的樣子,而且我發現,他對我的了解,是我今生絕對不會有半點懷疑的事實。最神奇的是,彷彿他在還沒認識我之前,就已經知道江竹鈴是怎樣的一個女孩。

但是……我的顧忌是什麼呢……

跑向他身邊,見他身後還站著兩位學長,三人都揹著吉他、戴著好酷的墨鏡,我懸著的心立即就放下了。

「你幫我設想好了?」我悄聲問。自己一定笑得很甜。

「嗯,吉他社的學長來幫忙,這樣,妳就不會擔心別人猜測我們的關係了吧?」聲音中的堅定,給我滿滿的安全感。

我們四個到後台等待時,我向學長道謝。學長回應:「不要客氣,曲幫我們的更多,我們不過是來彈曲而已,哈哈!」

我點點頭。文曲對每個人都好。對我,更好。

擔任雙主持的張淑卿與蘇詩雅與台下學弟妹一陣亂虧瞎哈拉之後,應該已經讓生澀的氣氛一掃而空。「接下來,歡迎你們的學姊江竹鈴帶來的節目,來賓請掌聲鼓勵!」

布幕拉開,我獨自站在聚光燈投射的光圈裡,他們則坐在我身後的黑暗處。

事後回想,讓文曲在我生活的聚光燈光圈外,真是有智慧的決定;雖然當下潛意識裡還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他,畢竟,他對我那麼好,我卻好像要把他永遠埋在見不得人的地方。

「各位學弟妹好,我是江竹鈴。詩雅指派我的任務是為大家介紹大一的必修課心理學。其實心理學是一門既實用又有趣的課程,讓我們都能認識自己,也能了解別人。簡單地說,它有穿越各位心牆的神奇功能唷!」

悅耳的吉他聲從身後傳來,我很認真地唱:

一個人 眺望碧海和藍天

在心裡面那抹灰就淡一些

海豚從眼前飛越 我看見了最陽光的笑臉

好時光都該被寶貝 因為有限

空氣裡,只有歌詞乘著弦音鋪成的溪流,潺潺滑行在每個人的呼吸之間。台下的完全靜默無息,不知是因為唱得太好還是等著走音,我有點擔心,不自覺地返身。聚光燈的光圈隨著我返身而擴大,身後三位身著白襯衫、戴墨鏡和白帽子的男生在為我刷著和弦,他們一起抬起頭。我望向文曲,他微微牽起唇角,頭微微側向肩部,指微微撥著琴弦,腳微微踏著拍子……

墨鏡後面,一定是鼓勵的眼神,注視著我。

擔憂雲散,一定是信心的溫熱,貫注心房。

我從快走音的懸崖輕快地轉彎,面對台下,輕輕柔柔唱著:

你的心有一道牆 但我發現一扇窗

偶爾透出一絲暖暖的微光

就算你有一道牆 我的愛會攀上窗台盛放

打開窗你會看到悲傷融化

唱畢,台下鴉雀無聲,空氣中只剩大成館外的山嵐飄動。

啊我是唱得多難聽嗎……

幾秒後,忽然有人叫道:「安可!」接著爆出大量的掌聲,才鬆了一口氣。

等掌聲稍歇,我繼續分享學習心理學的心得,這時心中已沒有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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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情曝光

回到寢室,才進門,詩雅就迫不及待湊上來:「快說,剛剛幫妳伴奏的那個男生是誰?」

「喔,吉他社的三個學長……」我暗自好笑。詩雅先前和文曲見過面的,但是一致的墨鏡、白帽和白襯衫讓她認不出來。

「妳什麼時候去參加吉他社了?」

「打算這學期去參加。」

「咦,有古怪!」她掃向曉雨,「曉雨,坐在右邊那個好像很眼熟齁?」

「蛤?」曉雨避開她的視線,瞥向我,「坐中間那個比較帥吧……」

「右邊那個是竹鈴的男友嗎?」詩雅的觀察力真可怕。當時我背對著台下,曲又戴著墨鏡,她怎麼可能看到我跟曲對到眼神……

「中間那個不是。」厚!單純的曉雨真的是藏不住祕密耶!

「左邊那個呢?」

「不是啦。」

「喔,所以右邊那個是囉?」

買尬!快被套出了!我趕緊掩飾:「妳乾脆猜三個都是吧。」

「三個?真的嗎?」

「拜託!人家不能請男生伴奏嗎?幫我的男生就一定是男友嗎?」

「沒關係,妳不說,我一定能查出來的。」聯誼女王的能力,讓我膽顫心驚。我和曉雨相對一顧,都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原本以為逃過一劫的,想不到詩雅打開電腦,把她相機裡的記憶卡接上電腦,開始檢視晚會活動時拍的照片和攝影檔。我趕緊拉了曉雨去淋浴間洗澡,以躲避詩雅的嚴厲拷問。

女生洗澡有時像蝸牛爬上檳榔樹頂一樣久。出來後,發現詩雅已不知去向。

「主竹,妳幹嘛不敢講妳和曲的事啦,這樣我壓力好大,好怕會被詩雅挖出來耶。」曉雨東張西望,像在躲鬼一樣。

「太閃太張揚的戀情一定沒好下場,這就是我的原則。」

「妳固執的原則病又發作了?」她望著我,眼神超無辜。

「我的原則妳不認同嗎?」

「妳的原則都對,但是有這麼可怕嗎?我和子謙也沒避諱什麼呀。」

「妳和子謙是被大家祝褔的,當然不適用這個原則。」

「為什麼妳不認為自己會被大家祝褔啊?」

「……」一段戀情要被多少人祝褔,才能有好結局?我語塞,雙手手指不自覺交纏互扭著,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不安。「我還沒想清楚這個問題……我只知道,有的幸褔會自然被祝褔,有的幸褔要辛苦被呵護。」

寢室門被突然推開,曉雨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猛灌進來的山風打斷。

「竹鈴,妳不夠意思喔,」芫媛抱著一大包洋芋片衝進來,「什麼時候交了男朋友都沒跟我們說?」

「妳、妳聽誰說的?」我和曉雨的眼神飄來瞄去的,心虛得很。

「剛剛在隔壁聊天,詩雅說給學琪、綺安聽,我正好聽到。」

「她說什麼?」

「她說妳在晚會上邀請三個帥哥伴奏,其中有一個一定是妳男友。因為妳當時有灑花轉圈圈的表情。」

灑花轉圈圈?我真的有這樣嗎……

「是我在唱歌,為什麼她只注意帥哥呀!」

「嘿嘿,我也是只看帥哥呀。」她抓了一大把薯片往嘴裡塞,「她說妳不敢承認,我說直接殺來逼問妳就行了!」

「意思是,她還在想辦法查?」

「她說要把晚會的照片和影音檔po上網,來個人肉搜索!」

一支閃電插入腦,兩陣雷聲轟細胞!全身像被震驚烤,死撐不讓自己倒!

「人肉……」我怒急攻心,起身在寢室內團團轉,「她人呢?她人呢?」

「搭夜車去台中聯誼啦!」

我馬上打開電腦,從臉書、噗浪、微博,到批踢踢、死該斃、幽土斃,全面啟動火速搜索,結果並未發現與自己有關的po文。我暗自慶幸詩雅沒有太白目,想說等她回來再好好警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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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定因素的出現

「哈囉,學姊!」

「學弟?」

「有些事想請教,不知學姊現在有空嗎?」他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喔,好啊。那,找個地方坐吧。」我們信步往大仁館方向走去。

他說想要我告訴他每科老師的考試風格、該怎麼讀、該看哪些書。

「你最想念的不是心理系嗎?這麼認真,不打算準備轉系考?」

「問過一些學長姊,好像社褔系未來也可往諮商、輔導的領域發展。」

「唔,其實都是幫助人的工作嘛,而且都是從心幫助人、幫助人心唷。」

「學姊很喜歡用心幫助人?」

「嗯。看到別人幸褔,自己就會感染幸褔的感覺,不是很好嗎?」

「果然,聽其他學長姊說,妳以俠女自居。」

「呵呵,亂說亂傳,你可別亂聽亂信。」

我們在百花池廣場找了張長椅坐下,他拿出功課表和小記事本,開始逐科詢問。自己的直屬學弟,我當然是知無不言了。百花池廣場上方樹蔭蔥翠層層,投下的陽光點點,隨風輕游在空中,來回飄移,不時混著乘風滑落的淡黃葉末,空間裡瀰漫著恬適與幻影。在交談時的空隙間,我望著他低頭振筆,髮梢前專注的眼神,彷彿看到另一個男生的身影,在他身上忽疊忽離。那身影,原本藏身圖書館閱覽室的一角,時而抬頭凝視窗外枝枒上的藍鵲,時而低頭注視眼前的畫紙,振筆素描著。那身影的視線,突然轉向,與我四目交接,那一時刻、那一空間,我還不知未來會發生何事,只有滿心期待而已。期待宿命的機遇,能讓分居兩側的心越過陌生高牆,感受到對方的脈動。

之後,那身影起身,走向我的生活,走進我的記憶,走入我的心田。我不認識他,但他竟然知道我,了解我,懂我的心,更在奇巧的機緣下,彼此有了靈犀。

這樣奇異的機遇,是老天憐憫童年不幸褔的我給的補償,還是因為我經常以女俠自居助人的獎賜,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看著他深邃神祕的瞳孔、聽到他斯文開朗的笑聲,胸口就有溫熱。

從手心與手心摰暖地相觸後,原本的沉鬱心霧被破曉初光照入;因為相信麗日將臨,所以背對黑暗與陰冷。

在枝葉篩透的光圈點、池裡錦鯉的游泠聲與現憶交錯的朦朧感中,我在那個開顏裡,看見他的小虎牙……心酥了,眼茫了……想著想著,嘴彎了,頭傾了。

「妳笑的時候,很……好看。」

「……唔?」魂剛剛到哪去了?突然發現呂少軒直勾勾睇視著我,急速從恍神中醒來,耳根一陣燥熱,連忙以乾咳掩飾:「呃哼,不准取笑學姊!學姊講話怎麼不專心聽呢?剛才說到哪了?」

他趕緊收回視線,「說到社會學的段考重點。」

「喔,不平等與社會控制,必考!」

郭靜這時突然唱起〈回憶的閣樓〉了。我從口袋拿出手機:是他!

「鈴?」聲音中漂浮著自然的溫柔。

「嗯。」

「一起吃晚飯?」

「嗯。」

「大陸麵店好嗎?六點去找妳。」

「嗯。」

收起手機,發現呂少軒又盯著我。一抹疑惑在臉上,他低聲自語被我聽到:「……奇怪。」

「好了,差不多了,還有什麼要問的?」

他竟沒回應,還在那裡低語喃喃些什麼。

我提高聲調:「我有什麼好奇怪的?」

「沒、沒什麼……」

我用食指輕戳他額角:「學姊的原則就是,什麼事都不准對學姊隱瞞!否則以後斷絕直屬關係。」

「蛤?」他猶豫了幾秒,「聽說,學姊應該沒有男友……」

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我怔住:「沒男……那、那怎樣?」

「可是剛剛妳接手機,明明就有的樣子?」

「手機、我有、剛剛、手機樣子……什麼樣子?說!」我竟結巴,心不自覺慌了起來。

「灑花轉圈圈的樣子。」

我錯愕,剛剛只不過應了一個「嗯」字而已……但隨即恢復鎮定:「胡說什麼!專心讀書!學姊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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