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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5-6 馬祖日報副刊
聖誕交換禮物 文：陳慧文 圖：林庭羽
聖誕交換禮物 圖：林庭羽
聖誕節快到了，各機關學校開始布置場地、籌備活動，營造熱鬧歡樂的聖誕氣氛。許多中小學的學校班級或補習班中，老師們也想方設法地，想讓學生們在繁忙的課業之餘，在一年一度的聖誕節放鬆、開心一下。
除了唱聖誕歌、表演聖誕戲劇、播放聖誕音樂或影片、發放聖誕糖果……，在國小國中端最常見的聖誕活動就是「交換禮物」，也就是讓所有同學以匿名的方式提供一份禮物，並一一編號，再抽籤決定換得幾號的禮物。由於不知換得的禮物為何，舉辦時頗能帶動懸疑緊張、興奮刺激的情緒。
但是否要辦理交換禮物的活動，往往讓老師們煩惱猶豫。因為每年都有學生，因為交換到的禮物不合心意，便生氣抱怨，有些嬌氣的學生，甚至伏案痛哭，把場面弄得難堪尷尬，完全失去聖誕禮物「感恩」、「分享」的意義；老師在耗費時間精力籌辦活動之餘，還得費心於個案的處理和開導，真感到身心俱疲、自討苦吃，以後乾脆停辦，讓同學們自行帶禮物送給好友即可。
我初執教鞭時，也曾因為聖誕交換禮物的申訴事件，感覺灰頭土臉、烏煙瘴氣，差點就此停辦，只因班上喜愛與支持這項活動的仍佔多數，才勉為其難地持續辦理。不過幾次以後，我發現只要在事前給予學生適當的心理建設，建立正確的觀念，事後發生不愉快的機率，就幾乎趨近於零了。
去年在聖誕節的一週前，我在班上宣布將舉辦交換禮物的活動，禮物價格定在200-300元之間。聽到這個消息，大部分同學皆眉開眼笑、喜形於色，但也有同學故意搗亂地大聲說：「我出兩包衛生紙就好了！」更有幾位同學憂心忡忡地說：「如果抽到很便宜的禮物怎麼辦？」「如果抽到不喜歡的禮物怎麼辦？」
我不慌不忙地說：「在我教過的學生中，曾有同學偏偏要買上千元的禮物，也曾有同學拿來的是估計不到百元的禮物。其實，最好是依照規定，送價格大約在200-300元之間的禮物，這樣大家交換到的禮物，價格不會差太多。如果你特別慷慨大方，買得比較昂貴，就不必介意換來的禮物比較廉價。其實禮物的價值不在於價錢，而在於心意，就算只花兩百出頭，也可以買到很好的禮物。但如果故意以佔小便宜的心態，用二手貨或是不到百元的東西來充數，那就不好了。我們送禮，總希望收禮的人開心，不會想看到收禮的人生氣失望。交換禮物雖是匿名的，每個人不知道自己的禮物會被誰抽到，但同在一個班上、一個教室內，你終究會看到是誰拿到、拆開了你的禮物。用便宜貨換到價格較高的物品，乍看是賺到，但是你想想看：當你看到你的禮物被收到的人嫌棄、大罵，被全班同學指指點點、大聲嘲笑，你會是什麼感覺呢？到時候你再後悔也來不及了，所以還是好好選一個令人喜歡的禮物吧！」
「除了價格的問題外，還有禮物是否適合的問題，但這正是交換禮物有趣的地方。一般來說，送禮的人會根據對方的性別和喜好來挑選禮物，但交換禮物時，由於不知道對方是誰，所以可能會收到平常不可能有人會送的禮物，如男生收到洋娃娃，女生收到機器人，或是收到看起來不大像禮物的東西，我曾看到有人收到一罐洗髮精，也曾看到有人收到一本字典……」說到這裡，班上同學一陣大笑，我繼續說：「這些禮物雖然有點奇怪，但就是這樣才好玩啊！而且你覺得奇怪的禮物，也許是別人覺得很棒、精心準備的，所以無論收到什麼，都應該用感謝、珍惜的心情收下。如果實在不適合，也可以帶回去給家人分享，比如男生抽到了Hello Kitty擺飾，也許覺得不適用，但如果他帶回家轉送給媽媽或姊妹，他的媽媽或姊妹很可能非常高興，這樣皆大歡喜，不是很好嗎！」
經我這番略嫌囉嗦的解說後，小鬼頭們總算無異議了。但是下課時，我正在與班長討論聖誕活動的相關事宜，班上的兩個嬌嬌女上前來說：「老師，我們不想參加交換禮物。」
這兩位千金向來有點驕縱，在我適才苦口婆心地說了那許多後，她們仍不願真心支持這項全班性的活動，令我不禁有些洩氣，加上事忙，就淡然地說：「好吧！我知道了。」便轉頭繼續向班長交代事項。但兩位千金開學以來的種種，迅速地在我腦中跑走馬燈。我心中轉著念道：
……這兩個小妮子在家有佣人伺候、出入有司機接送，揹著相當於我一個月薪水的名牌包。我們這種小老百姓的活動和為人處世的道理，也許不適用於她們吧？
不過，雖然剛開學時她們常藉故拖延或推卻打掃工作，甚至說出「反正掃了還不是會再髒，還不如不要掃」、「幾天掃一次就夠了，幹麼每天掃」之類任性的話，但在我不斷地周旋要求下，最近她們的打掃工作不都按時完成了嗎？上次為了畫校慶的班旗，她們還自願留校畫到了晚上六點，對於她們有興趣的班級事務，她們不是也很熱心參與嗎？我又何必試都沒試，就先入為主地認為她們一定無法溝通呢？……
於是，一與班長講完話，我就把那兩位小姐叫來跟前，耐著性子和顏悅色地問道：「妳們為什麼不想參加交換禮物的活動呢？」
其中一位嬌氣更重的小姐，姑且稱為「千金A」，揚著眉道：「因為我們買的禮物一定都是好幾千塊，而且我們都已經買好了。」
我內心不禁想道：那麼有錢，再買個兩三百塊的禮物卻捨不得嗎？表面上仍平心靜氣地說道：「那好幾千塊的禮物妳們留著送給想送的人，再買一份200-300元的禮物來交換就好了啊！」
另一位小姐，姑且稱為「千金B」，用手在自己和千金A之間比劃著說：「我們想要我們之間互相送就好了，所以不必交換禮物了。」
「喔！這點我剛剛還沒宣布，」我用一副「突然想到」的口吻說：「活動當天，同學們除了交換禮物外，也可以帶禮物或卡片專門送給自己的好朋友。所以，妳們互相送禮之餘，還是可以參加班上的交換活動。」
千金A面露不悅地說：「可是我不想要我的禮物，被我不想送的人抽到。」
我好言相勸地說：「都是同學，誰抽到都好，有什麼好不想被抽到的呢？而且妳們現在才七年級，還要跟班上同學相處將近三年。班上的活動，我希望妳們還是好好參與。」看她們一臉為難、忸怩不安卻為之語塞的樣子，我說：「這是建議啦，不勉強，妳們再好好考慮吧！」因為她們雖然家境富裕，卻並非自己有賺錢能力，這種非學習必要、卻必須家長掏錢的活動，若是有經濟困難或無參加意願，導師本不宜過度強迫，所以我又補上了後面這幾句話。
第二天，班上開始布置聖誕樹，全班同學合力將聖誕樹組裝起來，裝上樹頂的星星，掛上繽紛的吊飾、亮麗的彩帶、閃爍的燈泡，而出現在樹下的第一個禮盒，居然是千金B帶來的禮物。接下來一個禮拜，同學們陸續帶來自己挑選的禮物，聖誕樹下擺滿了五顏六色、或大或小的禮品，滿醞著同學們的心意和期待。到了聖誕節的前兩天，班上同學們都交了禮物，只剩下千金A。我正想著再確認一次千金A的想法，第二天她就把禮物帶來了。我心裡頗感欣慰：這個年齡的孩子果然是有可塑性的啊！
聖誕節當天，在同學們的驚呼和歡笑聲中，大家都愉快地收下交換到的禮物。千金A收到的禮物看起來輕薄，拆開來卻是一張她正好想看的電影票，令她覺得超幸運；千金B收到的筆記本，正適合在童軍課使用，她也很高興不必再花時間去買。只有一位同學抽到的是家裡已經有一模一樣的公仔，還有一位同學剛好抽到自己的禮物，於是這兩位同學便自行協議做了交換。另外也有少數同學，事後在聯絡簿中提到：抽到的禮物很好，但不適合自己，所以轉送給朋友或家人了。他們仍然感謝送禮的同學，並沒有因此就當場爆發負面情緒，影響大家的心情。
這就是去年班上舉辦聖誕交換禮物的情形了。經過這一年，班上又發生了許多事、經歷過好幾項班級活動或競賽，同學們的成熟度、同學間的默契、對班級的向心力，比起去年是更有長進了。今年的聖誕交換禮物，想必也將在歡欣鼓舞的氣氛中順利地進行吧！
聖誕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