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重量

                       思念的重量               琹  涵

    我從來不知道，思念是有重量的。它比狂風暴雨更讓人招架不住，它比地動天搖更讓人心顫不止。

    思念是飄忽的，卻占滿了你全部的腦海；思念是沉重的，它讓你的心為之牽扯不已。

    因為錯過，所以思念。伴隨著微微被啃食的痛，即使在充滿了歡愉的時刻，不經意間，仍不斷的提醒你曾犯下的疏失；然而歲月無法重返，錯誤也不能用擦筆拭淨，只有徒留悔恨在心頭。

    於是，思念竟成了懲罰，日深一日，不能淡忘，無可抹滅，直到生命的盡頭。如果要至死方休，能說不長遠嗎？

    即使每到春來，賞花之餘，多少花團錦繡、奼紫嫣紅，卻仍不免因惜花而傷春，還有多少無法訴說的深深思念啊。

    我讀晏幾道的〈生查子〉：

       關山魂夢長，塞雁音書少。兩鬢可憐青，只為相思老。
　　    歸傍碧紗窗，說與人人道：「真個別離難，不似相逢好。」

   關山遙遠，路途阻隔，唯有夢魂才能翻越，雁兒從北方的邊塞飛來，卻也沒有帶回多少音信。我兩鬢的那些黑髮可愛，只因思念，逐漸地要變為斑白了。有一天，如果他回來，和他同倚在碧紗窗下，我要告訴他：「我真的體會出別離的難過了，還不如長久相守在一起的好。」

   這闋詞雖平淡，卻也親切，魂夢常繞關山，相思令人老。

   小山詞多的事精工婉麗，讓人稱道。這闋詞卻抒寫相思懷遠之情，小兒女的不忍分離之態，歷歷如在眼前，也另有一種真切的韻味，我也很喜歡。

    然而，畢竟有多少思念是不能說出口的，無人可以代為分憂，不能言說，像緊守著一個秘密，竟成了心上的重荷，無法移開。

原來，讓人日漸憔悴枯萎的，未必是歲月的無情，而是思念的重量。

                   96年3月17日 覺世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