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說）平民菜譜／皮蛋豆腐

一天迷雲，緊盯著大地蒼白
十二月的江湖，顯得寒冷肅殺

刀聲追逐劍鳴，自遠方雜沓趕來
夜色淒然被削成了黑雪，片片灑向人間

（詩說）

　孔子說：女孩成長的良伴是愛情小說，男孩則是武俠小說。（什麼，不是孔夫子說的！那是誰說的？）

　對我而言，也是如此。

　至今都還記得小學四年級時，看過一本忘了是哪裡出版的畫報（或雜誌），裡面連載了古龍的小說《流星蝴蝶劍》，小說內容其實已記不得了（當然，我後來看過在溫哥華一個電台工作時的老長官──岳華飾演孟星魂，由楚原執導的邵氏同名武俠電影），但一個男子被破窗進入的殺手一劍刺中心臟的插圖，則印象還在。

　大概中學時，在書店看金庸的小說《雪山飛狐》，內容完全沒印象，但封面畫著一個男子駕著快馬往前奔馳，後面則是莽莽的雪山，男子回頭望著後面追兵的形象，則深植腦海。

　後來，我還為這個武俠畫面寫過一首詩：

這是曠野
我是風雲後的敗卒
不能再忍受所有的刀聲了
喧嚷的江湖，以及
北國的飛雪．凌亂的飛花

一種苦吟
被撥自折翼的歸雁
千種帶血的啼痕
在我的背後
寫下了一些蒼茫
給寂黯的天地

彷彿是那斷了絃的
追殺的聲音
流過兩邊重雪的松林
而仍然是我
在狂馳的馬背上
在急急的風中
　　　　　　　奔
　　　　　　　　走

在萬徑漠漠的寒山下

　是不是所謂的「武俠詩」，可能得經嚴格的辯證。但這首（今天來看）「不忍卒睹」的少作，應該也算是一首武俠「風格（或風貌）」的詩。這類詩，個人感覺，寫得最好的，是溫瑞安。

　舉出少作，目的還是想說，對我個人來講，武俠，一直是我少年的夢想，金庸和古龍，要我來評斷，金庸小說比古龍更適合閱讀，拍成電影的話，還是古龍那帶有懸疑色彩的格調最討人喜。

　開始寫「平民菜譜」這一系列，走到「皮蛋豆腐」這道菜時，幾乎沒怎麼思考，即聯想到少年時看到那本《雪山飛狐》的封面──

　白色的方塊豆腐如積雪的大地，那個趁亂逃跑的敗卒，則是被刀聲劍鳴追逐著，劍氣將整片夜空不斷削砍，碎末落向人間，就成了那一枚癱軟在豆腐大地上，融合著柴魚屑的皮蛋了。

　純粹是用想像來摹寫皮蛋豆腐的外觀，但把少年的武俠夢當做調味料，摻了進去。

～～2015.5.25世界日報副刊